当真是侍儿扶起娇无力。
她耳根红透,只能低着头由侍儿搀扶着走下楼,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方才泄身过的羞愧里,仿佛还能听见那“噗嗤”水声在她体内回响。
当他们走到酒楼门口,冷风一拂,她神智清醒几分,猛地一震。
她停下脚步,目光不自觉地落向对街高处的一扇雕窗。
雪,静静地下着,大街像是被冻结成一幅无声画卷,唯独那双藏匿于暗处的眼,森冷如刃,仿若要将她千刀万剐。那股窥伺感浓烈得叫人皮肤发麻,汗毛倒竖。
“夫君……”她低声唤道,声线颤得难以掩饰,眉心紧蹙,却又不知自己究竟在怕什么?是怕那窗户后头的人?还是怕失去眼下的安乐?
杀气自四面八方扑面而来,如寒潮逼体,让她身体本能一紧。
她是王妃,怎会有种莫名的冲动,想飞上屋梁,将那雕花窗后头的潜伏者拖出暗处?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做得到吗?
她的手隐隐颤着,心乱如麻,脑海里又有一些画面闪过,她下意识的把手放向腰际,却在此时落空。
她想干什么?
杀意在心里头涌升,让忍不住感到割裂。
魏辞川的关注始终在她身上,他也感受到四周传来的杀意,不过他并不在乎,他所在意的,始终只有跟前的女人。
一股风暴在他眼底形成。
看来要带她出门,还是太早了一些,这些外在环境,都会影响到她。
他可真想打个金笼子,把她关进去便罢了。
夫妻俩一瞬间四目相对,其中的感情复杂不已。
疑惑、隐忍,互相碰撞,下一瞬,数条人影从风雪里暴掠而出。
街道骤乱,一阵急促刀剑交击声骤然响起,雪花被刀气割裂,犹如片片飞白的刃羽。
那是有备而来的伏杀。
黑衣人如潮涌至,掩藏于风雪之中,动作凌厉果决,皆非寻常杀手,出招不留余地,不设退路,那是训练有素死士。
短短数息,已有三人被魏府暗卫反制,应声倒地,鲜血染红白雪,一点一点,宛如在素绢上泼出的梅红。
守意几乎是第一时间加入战圈,一抹银光在她掌中一闪,那是她的腰带,原来她的腰带是一柄软剑,如同银蛇,风雷电掣寒芒劈开雪雾。
温汐棠这下确定了,她的想法是对的。
守意会武,她不止能守,还能杀,杀得极利落,杀得如同雪中舞者。她的婢子会舞,那舞是杀人之舞。
安言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前,一手已按上发簪,随她拔出,那竟是一柄藏锋极深的尖刃,冰冷透骨。
“娘子,别瞧,污眼睛。”心中并不慌,在耳边是魏辞川那低沉却镇定的声音以后更是安定,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害怕。
而他的动作比语声更快,长袍翻飞之间,已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身形一转,大氅披风扬起弧线,将她牢牢裹在其中。他气息贴着她发烫的耳颊,宛如壁垒森严的城墙。
她还未回神,眼前世界已是一片黑暗。他竟用自己的大氅,将她整个人覆了个严实,隔绝了视线与杀机,只有他的胸膛尚温,低语传入她耳里:“娘子别怕,为夫在。”
她不知道自己怕不怕,但在他怀里,却意外地感到安心。
她侧耳贴着他的胸膛,那里传来稳重而沉沉的心跳。可她无从得知,在这样一场精心布局的刺杀面前,魏辞川脸上的神情,早已不复方才的温柔深情。
他望向街道对面高处窗棂,那双眼冷得像刀,一如战场之上的修罗,不带半分人情。唇角抿紧,他手指轻敲腰间铜饰,发出三声清脆暗号,像是无声战鼓,调动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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