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起了昨天电话里,那句生硬的“你也辛苦了”

一幕幕闪过,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吴慧梅眼眶渐渐湿润,嘴角却极其艰难地牵起一个极其苦涩的弧度。

“一漪……”

吴慧梅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这些年……妈妈确实做错了很多事情。用我的痛苦反复惩罚你。妈妈对不起你。”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下一句话,只剩下一个母亲最本能的担忧:

“但是伯克利,在波士顿……南边治安一塌糊涂,特别是靠近奥克兰,你晚上千万别一个人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钱不够了,或者…如果遇到困难,如果你需要我……”

“不需要。”

杨一漪轻声却无比坚定地打断了她:“我已经攒够了钱,足够我在伯克利读四年。”

不是冷漠,而是一种宣告宣告她有能力也必须独自面对未来的决心。

吴慧梅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那个苦涩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随即变得更加苍白。

她看着女儿,最终,所有未尽的担忧、挽留、不舍,都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好。”

吴慧梅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汹涌的情绪,再抬起时,只剩下一片空洞。

她拿起汤勺,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早已凉掉的汤,声音轻飘飘的,却清晰地落在安静的客厅里:

“那我…就祝你一路平安,身体健康。”

吴慧梅停顿了很久,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吐出那句迟来的祝福:

“也恭喜你,得偿所愿。”

说完,她不再看杨一漪,只是低着头,机械地搅动着那碗汤。

电视里春晚的欢声笑语显得格外刺耳,衬得这个本该团圆的夜晚,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沉重。

杨一漪看着母亲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面容,看着她搅动汤碗时微微颤抖的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胀得发疼。

她明明那么憎恶母亲,甚至带着难以言说的害怕,可每当吴慧梅流露出一丝半毫的脆弱,她的心就像被什么狠狠揪着,比谁都煎熬。

妈妈,为什么明明我最心疼你,可偏偏,伤我最深的也是你?

那句“得偿所愿”像羽毛一样轻,却又像巨石一样沉重地落在她心上。

年夜饭的滋味,混杂着喜悦的余韵、离别的苦涩和对未来的迷茫,复杂得难以下咽。

杨一漪默默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早已凉透的菜,食不知味。

窗外,新年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地炸响,绚烂的光芒短暂地照亮夜空,又迅速归于沉寂。

与杨一漪家中那顿最终以苦涩祝福收场的年夜饭截然不同,江勒寅家的除夕夜,简直可以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来形容虽然城里不让放鞭炮,但氛围绝对到位。

偌大的客厅被挤得满满当当。

外公外婆精神矍铄,爷爷奶奶慈眉善目,还有小姨一家带着刚上初中的表弟白子辰,再加上江勒寅的父母白玉茵和江胜达,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屋顶。

江勒寅刚踏进家门,就被眼尖的外婆一把拉住,布满皱纹的手拍着他的胳膊,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哟!可算回来了!终于见到咱们家高材生喽!快让外婆好好看看!”

“外婆过年好!外公过年好!爷爷奶奶过年好!”

江勒寅模样乖顺地笑着挨个问好,动作利落地接过长辈递过来的红包,嘴甜得像是抹了蜜。

这时,小姨正教训她那捧着手机不肯撒手的儿子:“白子辰!少玩点手机!眼睛还要不要了?多跟你勒寅表哥学学!人家保送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