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这些道理我也全然明白,但是……我一时震惊之下,急急忙忙转头迅速地环视着四周,既然如此,她一定还在这里的,一定还在!
不知到底寻了多久,只突然望见在满堂欢腾嬉笑的陌生宾客之中,藏匿着一双哀伤的眼,虽然模样与喜堂上那个戴着花冠的娇俏女子相差无二,然而眉目却是那般的郁气沉沉,带着将亡人特有的僵冷死气。
虞香草似乎立马便察觉到了我投去的视线,撇头望向我,轻轻地笑了笑,极其缓慢地对我做了个清晰的口型“我不怨他”。
这时候哪还管的上这些……我紧紧地拧眉,正欲疾步冲过去,阻止虞香草做出傻事来,然而却已然来不及。随着堂上的人一声悠长的“夫妻对拜,礼成”落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我的脚步被强行停滞,眼前的幻境瞬时被吱嘎揉碎,模糊,逐渐分散开来。
她竟在幻境中自解了被邱五晏封住的血脉。
待幻境终于完全破碎,我与小黑从虞香草房中悠悠转醒时,虞香草已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邱五晏此时正坐在她的身边,神色超乎寻常的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更无失声痛哭,冷静得甚至比我更甚。
而门外响起的梆子声清脆而刺耳,一慢两快,刚刚敲过子时。
她终究还是没熬过。
“香草她是等我来之后,才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我尚来得及跟她说一句‘生辰快乐’。”邱五晏低头温柔地抚着她略显散乱的长发,又轻缓地问我道,“她编制的梦境里,是不是有药谷?”
我难受地点了点头,纵使自己跟虞香草并无什么感情,可如此清晰地经历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又亲眼看着她泯灭,一时间心里还是酸涩难当。
她曾经是那样肆意被人娇宠着的姑娘,生而烈火如歌,灿若夏花,即便是死,也死在美好的幻境中。
“明日我便要启程上路,带香草回去药谷安葬,也算是遂了她的心愿。”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我注意到脚步有些杂乱无章,我这才看出来他并非面容上的那般冷静。
只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与小黑手中,顿了顿,又虚弱道,“银鸩酒我已然配好足量,放在暗房里头的柜子里,尽数交予小黑你看管,眉娘……她也没有多少时日了,日后便请你们代为照顾着些,若有异常,阿若你便及时飞鸽传书给我。”
小黑点了点头,当作是应了。
我此时只觉得鼻间酸涩,怕一时失态,只别过脸去,哑着嗓子应声道,“是……”
邱五晏便是极安稳地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去,抬手,疲惫的打了一个屏退的手势。
我还未答话,小黑便是拉着我的手,一步步地走了出去。临出门时,我听到身后邱五晏微微的叹息,不知是说给床上躺着的虞香草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才成为彼此的变数的?”
我眼圈不知怎么的倏地一红,终于忍不住,低头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小黑默不作声,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发。
……
邱五晏走得无声无息,原来与他说好第二天正午时分,集结了大家再一起送他走,然而第二日清晨我去他房内准备叫人时,才发现那厮已然没了踪影,甚至没留一声告别之语。
其他人见此情形,倒也就罢了,只是余了朝花镇里头那令人头疼的清风,此时正呜哇大哭地巴着邱五晏昔日的床榻,久久不肯离去。
若这也就罢了,他还一边挥舞着那湿漉漉的小手绢儿,嚎得如同奔丧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一点也不衬他那张五大三粗的脸。我如何撵也撵不走,只好由得那厮凄凄切切地哭一声,身子抖三下,似乎马上就要背过气一般,直叫见者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