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3)

他话锋一转,“孽事做尽,你不怕折损了阴寿?”

她圆润的指尖从从八宝珐琅茶罗的一个小屉里捻出一撮茶叶,又仔细地剔去细碎的茶叶梗,在人间待久了,这些精细的东西便也无师自通,“阳寿都折干净了,先生认为我还会怕折阴寿?”

“他以后是要娶妻生子的,”清风的手指扣住雕花磨圆的桌角,似隐忍着强大的怒气,“你再这样执迷不悟,迟早会害了他!你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了,你不能让薛家绝后啊!”

“先生真是好管闲事。”她敛下眼,为他淅淅沥沥地沏上一壶上好的银针,汝窑烧出来的瓷釉面温和,碧色的茶叶细软,搭配起来正是再好不过。银针在琥珀色的茶水中缓缓舒展开来,然而上头倒映着却只有清风怒气冲冲的脸,她的影像早已经虚空不见,“我之前从未知道夫君的事原是由您做主的。我或许不行,难不成先生便能替我夫君绵延子嗣传宗接代?”

清风拂袖而去。

她也不恼,只端起尚且温热的茶盏一饮而尽,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霎那间出现了一滩蒸腾着热气的水迹。

茶水根本无法入喉。她站起身来,睨着湿/濡的地面,骤然嗤笑出声。执迷不悟又何妨,人鬼殊途又何妨,如果事事都要计较再三委屈自身,如果相爱相守的人们都能放弃得这般轻易,人世间哪还有那么多叫人生死相许的传说?

她还是很开心的,她知道这清风早已给了薛恒令她魂飞魄散的方子,薛恒当场虽然收下了,却在清风转身之后随手丢入了一边的湖里。那时候她就在一边瞧着,直到他凉凉地说了一句,“出来吧,我薛恒说什么也不会谋杀亲妻的。”

不去理会他是怎么感知到她的存在的,反正问了也只不过会轻飘飘地得到一句“心有灵犀”,让她简直想向别的鬼学一着读心术。她理直气壮地跳出来,不由分说便给了他一个真心实意却冰冷的拥抱,耳畔是她轻喃给他听的一句话,简短、清淡,却让他更加抱紧了她,“我很高兴。真的。”

很高兴,他没有背离她。

“相信我,”他在她耳边呢喃的声音愈发虚弱,轻若蚊鸣,却字字清晰,似是誓言,“阿琦,你要相信我。”

她点点头,顺便接住了他又昏过去的身体,复叹息着摇摇头。她这个好夫君,终究还是身子太虚。

第二场大火,在她十九岁的年华。

她开心地唱着镇魂曲,看着前几年还处处维护长姐的花堇微笑着将毒胭脂涂在她长姐的唇上时,她在一边笑得比花堇更加妩媚。待尘埃落地后,她一扬手,便将绣房染成一片耀眼的血红。花堇没有尖叫,也没有逃,事实上她也逃不出。一场火过后,底下的污秽和恶毒,都干干净净。

她便成全她们姐妹情深的好名声。

然而这一次,她刻意地留下了她的爹爹的性命,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一双好女儿和夫人相继死去,留他一人疯疯癫癫地苟活于世。清风将他送到药堂里来时,明显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她妩媚地回视他,将他赠与一切愤愤都化作千娇百媚。

“你想要报仇的人,现在就在我这里。”薛恒疲倦地挥了挥手,她这时才发现他已然很虚弱了,连扬起的衣袂也是死气沉沉的,嗓音喑哑,再不复初见时的清朗,“你还想要继续吗?”

她转过头,看着暗房里形容呆滞的父亲鬓边斑白的发丝和枯槁的面容,心中却没有半点怜悯,只觉得快意非常。到底是在开心些什么,她自己也不得而知。她又看着薛恒的脸,忽然有些恍惚。他之前总在她耳边呢喃的是,“阿琦,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无奈的语气,微带宠溺,让她着迷。

“哎呀哎呀,好大的口气,那你能给我什么?”她那时候歪着头斜着眼看他,口气挑衅。见他低头似是在认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