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锋如刀,杀伐之气甚重。
解离之一怔,回过神来,就听云沉岫冷冷道:“杀鸡先儆猴。”
他的声音听着多少有些不稳,似乎心绪起伏。
解离之低下头,忽然听见云沉岫问:“你哭什么?”
他的声音很冷厉,突而发难,近乎咄咄逼人。
“……”
解离之哆嗦了一下,“不……不知道……”
对上少年充盈着惶恐的碧绿眼睛,云沉岫陡然克制住了汹涌的情绪,他闭了闭眼。
实际上,解离之经常,经常,经常哭,他那双眼睛像是有流不完的眼泪。
云沉岫以为……他以为,在被人皇剑穿胸而过之后,他已经不会为解离之的眼泪动容了。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解离之正怕着,忽然听云沉岫问:“阿琢,是谁。”
“……”解离之一时怔住,张张嘴,答不上来。
云沉岫闭了闭眼,压下心绪,冷硬道:“算了,我不想听。”
……
祭祀那日解离之虽然捣乱,但云沉岫并没有放弃帮解离之复辟齐国的计划。
他向来言必信,行必果。
他并不像解离之那样满口谎言,又左右摇摆,不听话,瞻前顾后,无情无义……
有时候,云沉岫会觉得解离之像极了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要说半点不恨,那绝无可能。
但风雨飘摇的深夜,东殿里凄凄哀哀的哭声,那样轻而易举地就把往下落的雨线变成了针尖,一根一根,扎在了他的心口。
他当时并没有觉得痛,只有一种冰冷的快意。
他想,解离之定然是后悔了。
后悔背叛他。后悔要杀他。后悔……很多很多。
可那股快意过去,看见离恨殿门口挂着宣纸的树枝,看见少年的玉佩,看见他常玩的小弓,看见那一排小巧的弓架,就仿佛下一秒少年就会背着弓,蹦蹦跶跶,无忧无虑地走过来,凑近他,笑嘻嘻地说:“师尊又在练丹青了!”
于是那种快意,忽然就变成了绵绵密密的痛苦。
这痛一开始很轻微,像一场无足轻重的低烧。
后来渐渐变得剧烈,剧烈到令每一个深夜都变得漫长而无眠。
东殿的屋檐很高,琉璃玉瓦覆着珠翠,他在窗下坐着,望着重叠阴云落下的雨,少年的哭声那样哀伤,又那样痛苦,以至于云沉岫回过神来的时候,前襟已经湿透了。
这应当是檐下的落雨了。
云沉岫这样想。
只是这雨怎么这样急。
这样令人……
难以忍受。
……
南国诸事繁忙,当初科举被解疏棋废除,如今想要重新推行,必然会遭遇世家大族的激烈反对,但如今南国神权大于君权,是以此事由云沉岫接手,并非全无转机。
是以云沉岫并不清闲。
按理而言,解离之应当在书房处理公务和奏折,虽然他粗通了上古文,但奏折牵扯了过多机要,有些文官为了彰显自己的盖世之才,一篇奏折写得那叫一个引经据典,博古通今,辞藻华丽,导致粗通上古文的解离之翻遍了辞典,也是一头雾水。
解必渊很擅长打天下,但他小时候没怎么上过学,五国时期就十分钦佩那些腹有诗书之人。
慕容卿不仅通些拳脚,而也颇有些才华,每次看见慕容卿读书,解必渊就会愈发倾慕。
但由于太子被斩首,慕容卿与解必渊产生了巨大的龃龉。
科举选拔时,解必渊就非常欣赏那些词汇量庞大的文人墨客,上交的文章谁写得辞章华丽谁就优先录取,于是一厢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