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结和恐慌愈发清晰。

好友顾言深闻讯赶来,看到他这副借酒消愁的颓废模样,嗤笑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伪装:“段暮尘,你他妈现在是在干什么?人走了才知道急了?开始满世界发疯一样地找?你这就是贱!是犯贱!”

段暮尘醉眼朦胧地瞪着他:“你懂什么?!”

顾言深冷笑:“我是不懂!但全京圈都看着呢!看着你段太子爷,为了一个山里来的、把抠门当美德的女人,把自己明媒正娶、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婆逼到离婚出走!人阮时音把你当命的时候,你把她当草,肆意践踏!现在草没了,你才发现自己快渴死了?你找她回来干嘛?啊?继续给你的那位‘真爱’当垫脚石?继续让她给你心肝宝贝省下的每一分钱歌功颂德?!”

第十三章

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段暮尘最不愿面对的真相里。

段暮尘想反驳,想说他不是,他想说他对许念才是真爱,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却让顾言深尖锐的话语更加清晰地刻进了他的脑子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接下来的日子,对段暮尘而言,成了一种缓慢的凌迟。

阮时音的消失,像是一个巨大的真空,将他生活中那些被忽略的、由她填充的细节,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许念彻底接管了家庭财政和日常生活,将她的“节俭”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一次,段暮尘因为应酬,深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和胃痛回到家。

他胃病是老毛病,以前阮时音总会提前备好温水和胃药,放在床头,他再晚回来,也能立刻缓解不适。

他习惯性地对迎上来的许念说:“念念,我胃疼,帮我找下药。”

许念却皱了皱眉,一脸不赞同:“暮尘哥,买药多贵啊!而且吃药对身体也不好,是药三分毒!我们山里人胃疼都是硬扛过去的,忍一忍就没事了!你去喝点热水吧!”

说着,真的只给他倒了一杯冰冷的自来水。

段暮尘看着那杯水,胃里灼痛难忍,脑中却清晰地浮现出阮时音蹙着眉,一边轻声责备他又喝酒不顾身体,一边将温水递到他唇边,看着他吃下药才放心的模样。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闷痛不已。

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

他习惯穿的某个牌子的衬衫,因为许念觉得“太奢侈”而不再订购,换成了廉价粗糙的替代品,穿在身上极其不适。

他书房里常用的进口墨水,被换成了会堵塞钢笔的劣质品。

甚至他发烧卧床时,许念因为觉得去医院“浪费钱”,坚持用土方子给他降温,导致他病情加重。

他无意中听到老佣人在厨房低声叹息:“先生真是糊涂啊……太太在时,这个家多温暖,事事都想得周到。现在这位……唉,恨不得把地板缝里的钱都抠出来,连先生您发烧她都说买药太贵,让您硬扛……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