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张月盈自山海居出来,转头便回了浣花阁。沈鸿影早已静候在房内,手拈一枚白子,目光凝于棋盘之上,昏黄的灯光流淌在他身上,衬得青年眉目愈发沉静,缱绻绵长。

张月盈几乎不忍心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轻柔的脚步声入耳,沈鸿影知晓张月盈回来了,抬首望向门口:“阿盈,祖母饭用得可好?院子里的摆设布置可还合她老人家的意?”

张月盈撩开隔断的珠帘,笑道:“你倒是比我还关心祖母。”

“我这个做孙女婿的自然要体恤她祖母。”沈鸿影将棋子掷到一边,拉了张月盈在身旁坐下,“再说了,若无祖母,何来阿盈,是我该谢她老人家才是。”

“平嘴滑舌。”张月盈嗔道,眼波流转,瞪了沈鸿影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显然口不对心。

窗外檐角挂着一轮新月,清辉洒落,院外空明。

两人相依温存片刻,张月盈倚在沈鸿影怀中,指尖轻轻摩挲着他袖口的暗纹,问:“都安排好了?”

“嗯。”沈鸿影轻轻点了点头,瞳孔映着月华,温润如玉,“双管齐下,必有奇效。”

“那我便等着。”张月盈舒服地眯了眯眼睛,闻到了一股似梅似雪的香味,“你用了雪中春信?”

他抬手替张月盈拢了拢鬓边的碎发:“你前些日子一直在调,我以为阿盈喜欢。”

故而,才在衣服上熏了一些。

“闻着不错,值得鼓励。”张月盈打了个哈欠,从沈鸿影怀里坐了起来,注视着眼前的棋局。

棋盘上黑白战局焦灼,已战至终盘。张月盈忽而来了兴致,捡起一枚黑子,左停停,右顿顿,最终将棋子落在了棋盘左侧靠上的位置。

沈鸿影垂眸扫过棋盘,浅笑一声,一枚白子稳稳落下。

他道:“阿盈,你输了。”

张月盈哀叹一声,托腮道:“我果然不适合下棋,学了这么久,半点儿长进都没有。”

当夜,襄王府西北角门溜出了一个黑衣小厮,面目围得严严实实,一路皆选了黢黑隐秘的小巷行走,一直到了崇庆候府,第了封信给门房,指名交给大冯氏方才令择一路返回。

翌日一早,本不该上朝的崇庆伯夹带着一封折子迈进福宁殿,当庭撩袍下跪,递上了折子,声呼自己家中有隐瞒不报罪,特来将功补过。

折子的内容传遍朝野,小黄伯府上的汝窑茶盏当即又碎了几个。

第113章 有用时捧得人高高在上不知所谓,无用时将人打入地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崇庆伯所呈之请罪折非他所写, 而是大冯氏亲手所书。手书中自陈了她坚决与长兴伯和离的原因

大冯氏知晓了长兴伯弑兄夺爵之事,无颜面添居伯府夫人之位,其子不敢奢望承袭爵位, 更怕此事被长兴伯知晓自己难逃灭口之灾, 故而自请下堂, 与长兴伯和离。然长兴伯之恶行也已败露,她心中辗转难安, 故而请弟弟崇庆伯代为上书, 阐述实情。

若仅是如此,旁人也顶多感叹大冯氏此举乃妣离后对前夫落井下石以消心头怨愤罢了, 但手书里还透露出一条极为重要的讯息:

长兴伯尚有同伙,且就在京城,大冯氏曾无意间偷听到过长兴伯与一人在书房中密谈,言语间涉及了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