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揣着手踱来踱去,不知过了多久,浣花阁正堂的门拉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了鹧鸪的半个脑袋。
小路子忙凑过来:“鹧鸪姑娘,可有什么消息?”
鹧鸪将手炉递给小路子:“我家姑娘给殿下的。”
小路子面上闪过一丝惊喜,思忖王妃的态度这是缓和了,那么……
鹧鸪一眼便猜出了他的小心思,出言:“就是送个手炉,旁的想都别想,秋夜风急,让殿下趁早回前院歇着吧。”
“好吧。”小路子眉目立马黯淡下来,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灰色,捧着手炉去寻沈鸿影。
沈鸿影伸手拂去卷落在氅衣上的枯叶,垂眸盯着山水梅花铜手炉半晌,语气里带着些许怅然:“拿给我罢。”
铜手炉被双宫绸制成的套子包裹着,上头用苏绣绣着喜鹊登枝的图样,刚一入手,暖意便从炉壁透出,手心霎时回暖,全身随之暖和起来。
青年指腹摩挲着炉套上凹凸的绣纹,回头望着长灯满挂的屋子,绰绰人影从窗扉透出隐约的痕迹。
沈鸿影闻见一股细微妩媚而甘甜的香味从里头溢出来,暗流涌动,颦了颦眉,而后笑了。
灰氅青年脊背挺直,背影端方清华,任由黑暗一点一点将他侵染。
###
已至午夜子时,浣花阁内仍飘散着淡淡的华帷凤翥香,量虽少却香气馥郁,久久不散。
天气渐凉,罗汉榻上已换了厚重些的锦帐,浅蓝的绸帐垂落将床周围得严严实实,一丝冷气都钻不进来。
张月盈独自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翻来覆去,却并无睡意。按理,没人同她挤,能够独占一张大床,怎么扑腾都行,应当觉得舒服才是,怎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想她做什么?
不能再想了。
张月盈咬着下唇,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气鼓鼓地把被子蒙到头顶。
被闷了许久,她还是睡不着,探出一双眼睛,心里恨恨想道。
不,一定不能姑息。
让他糊弄自己,非要叫他知晓自己的厉害才是。
等倦意才爬上她的眉目,半眯着眼,就要睡过去,张月盈听见窗棱咯吱咯吱地响,凉风卷动了隔断内室、外室的珠帘。
张月盈的目光落在锦帐外,呼吸骤僵,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房间的角落里点了一盏明角灯,借着忽明忽暗的灯火,依稀可辨一个人影敏捷地从半开的窗户里跃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