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这场周岁宴规格堪比国宴,这番话必定载入史册。
若圣上日后松口选秀纳妃,反是在自毁君威……
满殿大臣竟无一人敢开口劝谏,皆怕触怒这位杀伐决断的年轻帝王,激得他说出更绝的话来。
御座上,沈持盈微微怔神,并不知这番话能掀起如此惊涛骇浪。
恍惚间,她忽觉一道灼热的视线如附骨之疽般黏在她身上。
下意识抬眼望去,她心跳骤然漏了半拍竟是已然出宫开府的江夏王桓叡。
两年未见,江夏王已褪去少年稚气,俊朗的眉眼间更添几分沉敛。
那双漆黑的眸子亮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似含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而方才充当出头鸟的老邓王,此时仍立在殿中,支撑在拐杖上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他隐有退缩之意,可当对上镇国公那双森寒鹰目,他心底阵阵发凉。
老邓王只得硬着头皮扬声道:“圣上虽无妃嫔,可身边却有位妖后!”
“圣上明鉴啊!皇后沈氏骄奢跋扈,所生太子更是痴呆无能,圣上实在不该为这妖后……”
他话未说完,已被桓靳气定神闲打断
“皇后持重贤淑,将内廷打理得井井有条,朕方能专心朝政,此乃朕之幸,更是大魏之幸,妖后之说从何而来?”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愈发神色各异。
这位沈皇后如今统管内廷庶务不假,可宫里正经主子不过三人,且内府诸部分工明晰、各司其职。
纵使她当真有功,又何至于上升到“大魏之幸”的地步?
老邓王还想再说些什么,已被数名身强力壮的内监上前,半扶半架地“请”出了殿外。
御座西侧,庾太后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纤指捻着茶盖轻轻撇去浮沫,细细品茗。
她举手投足间一派闲暇自若,眼底却藏着胜券在握的冷光。
那珊瑚终究心软,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对皇后母子下死手,与她拉扯了整整两年。
直到她将珊瑚养母那只血淋淋的断掌送到跟前,才算是彻底拿捏住这颗棋子。
黄杜鹃花汁毒性极弱,涂抹在手腕内侧,于成人而言不过微痒刺痛,并无大碍。
可婴孩体质脆弱,一旦接触,轻则幻视哭闹,重则高烧惊厥。
若是长期沾染,神智便会日渐迟钝,最终落得痴傻的下场。
她本拿不准珊瑚是否会私自减量,可仅需今日这么一出,已足够掀起漫天纷争。
宴至尾声,帝后乘銮驾先行离场。
抵达坤宁宫,桓靳如往常般亲自搀扶沈持盈下轿辇,随后便欲往偏殿走去。
“陛下等等…”沈持盈手疾眼快拽住他明黄的衣角,“陛下今夜宿在正殿可好?”
桓靳剑眉微蹙,正欲拒绝,却听她颤着声线开口:“臣妾想与陛下说说…虎儿的事。”
月光映照下,她那双乌眸浮着盈盈水光,眼角微微发红,瞧着可怜兮兮的。
桓靳静静注视着她,心尖却似被利刃狠狠剜过,密密麻麻的酸疼。
步入内殿,两人各自梳洗完毕,并肩坐在榻沿,一时无言。
迟疑半晌,沈持盈终是大着胆子问:“陛下,若虎儿…当真有异,陛下会废了他吗?”
桓靳薄唇轻抿,只沉声宽慰:“此事,你不必忧心。”
去年她受奸人所害而早产,确实是他一时疏忽才出了纰漏。
朝堂上无论何等军机大事,鲜少能牵动他的情绪,唯独这一桩事,他每每忆起皆是后怕。
这一年里,坤宁宫上下每隔段时日便会大刀阔斧肃清一遍。
至于那个名叫珊瑚的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