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沁迟疑地敷上冰袋,冰冷感从手上传到侧脸,然后变成了刺痛,“嘶……”又一次痛到出声,他把冰袋稍稍远离脸颊,只留下一点距离,利用冒出的寒气来消除肿胀。

闻人凌煜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脸上一点表情起伏都没有,安静地想听对方的自述。

“你……你想知道什么?”百里沁小心翼翼地试探。

“把你能告诉我的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的,但闻人凌煜不得不问不向他爱的人问,你到底是谁。这一刻,他好像从来不认识眼前的男人,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去拷问一个“罪犯”。

百里沁躲开他尖锐的目光,看着白净的天花板喃喃自语道:“我是谁……我有很多种身份,但至于真正的我是谁,如果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闻人凌煜的脑袋现在被理智填满,对方的感性暂时不能感染他,“那就从你记得的身份开始说起。”

“好……我从小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长大,接受着精英教育,但是从我记事开始,就很恐惧别人的触碰,我问过自己的父母,但是他们都没有说什么,直到管家告诉我这是保姆虐待我的后遗症。”

闻人凌煜心头一紧,他没有想到出生就在罗马的孩子,也会遭受到这样的伤害。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父母忙着赚钱管理公司,几乎我整个童年都是自己度过的,直到我遇到了我发小,就是你认识的70号。”百里沁说完只觉得喉头竟有些发酸,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他要把那座死去的坟挖开才能看见隐藏的回忆。

“别的孩子都说我是怪物,如果是现在的我根本不屑一顾,但童年的我实在是太脆弱了,无法承受这些闲言碎语,每次在学校表现得有多坚强,回到家里躲在被子里哭得就有多惨。

每次体育课我就站在操场的一边,看着他们玩游戏,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直到他出现了。”

他说到这里自嘲地笑笑,笑声很轻,像一阵消失无影的风。

“他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我当时转身看见他吓了一大跳,然后下意识防备地凶他,但是他却没有吓退,反而对着我笑了起来……那一天,我第一次没有躲在被子里哭,而是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可是好景不长,家里的公司出现了一些资金的问题,刚开始他们吵架间隔时间很长,也会在我面前假装很好,后来吵得越来越频繁,有时会在饭桌上根本不考虑我是否存在,直接争吵起来。这种日子过了不知多久,终于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住的那套别墅,出现了许多陌生人。

我只记得我跟随着家人打包了所有的行李,坐上了出租车,车子的窗口只比我的头矮一点点,我用手扒拉着边缘看着视野里熟悉的风景从慢到快地向后退去,那天天气很好,是个大晴天,我的心里却久违地再一次下起了雨。

小区门口,司机减速的空档,我看见了他,他直愣愣地看着坐在车里的我,反应过来和我笑着打招呼,后来才明白,那一次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追着车子追了好久,我跪在后座上透过那扇许久为刷洗的车后窗,随着时光流逝渐渐忘记了他的脸。”

闻人凌煜咬了咬嘴唇,一阵醋意涌上心头,要是换做别人听了这个故事,肯定是为了他们的情谊惋惜不已,但他现在开始后悔让百里沁自己选择从何讲起。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百里沁放下已经融化了一半的冰袋,里面已经变成了冰水混合物,随着手的挤压变换了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