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厂区后面的小花园,正是初夏,蔷薇开得正好,一簇簇,一丛丛,热烈而蓬勃。
父亲背着手,沉默地走了许久,才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兰兰,今天的事……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鼻头却没来由地一酸:“爸,是我给您丢人了。”
“胡说!”父亲转过身,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我舒解放的女儿,做得对!我们舒家的人,可以爱,可以恨,但绝不能没有骨气!”
他看着我,浑浊的眼眶微微泛红:“这些年,爸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是你一头扎进去,我们怎么拉都拉不住……如今你能自己想明白,走出来,爸比签下任何一单合同都高兴!”
父亲的目光里,有心疼,有欣慰,更有我从未见过的、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那场婚姻,对他和母亲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沉重的枷锁。
“从明天起,别在后勤待着了。”父亲说,“你去跟车间的刘师傅学技术,从一线干起。爸不指望你成为多厉害的技术员,但爸希望你能有自己的事业,有安身立命的本事。这样,以后不管遇到谁,你都能挺直腰杆子!”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这眼泪,不是为顾延舟,而是为我终于挣脱的过去,和眼前这条由我父亲亲手为我铺开的新路。
接下来的日子,我彻底扎进了车间。
每天穿着一身油污的工装,跟着刘师傅学习操作机床,认识图纸,计算公差。
车间的活又脏又累,一天下来,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但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