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丸入喉,带着微末的暖意。
可很快,那丝安稳就被五脏六腑的灼痛彻底吞噬。
我却毫无反应,只努力扶着桌沿站稳。
垂眸看向了角落里堆着的物什。
那里面的一双虎头短靴,是我前几日一针一线绣的。
指尖抚过鞋面上歪歪扭扭的虎纹时,我忍不住想起谢枕书在一旁,笨拙地打磨一把小木剑,笑着对我说。
若是男孩,便教他剑法谋略。
若是女儿,便做他最珍视的掌上明珠。
他那满目的温柔,却在转瞬间,碎成了虚无。
抬手擦去再次落下的泪,我将给孩子准备的一切都放在剑鞘上,滴下了烛泪。
火光舔上布料,我看着那些细碎的灰烬飘向窗外。
就好像,我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终于获得了自由。
我不由得,轻轻笑了。
也许它没能降生,是件好事。
如先前一样,谢枕书今夜依旧留宿在阮枝枝那里。
她院里的丫鬟前来挑衅时,我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大人为小姐专门寻来了西域的雪莲,可惜啊,有些人就是没福气。”
刺耳的话传来,我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了。
见没达到目的,丫鬟跺脚离开。
可不过一刻钟,我就被人粗暴地拽了起来。
狠狠撞在门框上时,喉头又是一阵腥甜。
等眼前眩晕结束,我已经出现在了谢枕书的书房。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冽墨香,却无端混杂了阮枝枝那令人作呕的花草气。
抬眸,男人斜倚在榻上。
阮枝枝半趴在他怀里,鬓边的玉簪蹭着他的衣襟,姿态极尽暧昧。
看到我,阮枝枝抬起眼。
长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显得楚楚可怜。
“夜萤,你为什么要打我的丫鬟?”
这毫无理由的责问,让我想要辩解,却见谢枕书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而后,他朝那个捂着脸的丫鬟抬了抬下巴。
“去,让夜堂主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别。”
顷刻间,两个暗卫立刻上前,将我死死钳制在原地。
那丫鬟狞笑着走来,眼底满是得色。
第4章
“夜堂主,大人说了,您打我一下,我便还您一百下,好让您长长记性。”
话音未落,裹着风的第一巴掌便狠狠落在了我脸上。
我偏过头,恰好撞见谢枕书正低头,温柔地替阮枝枝拢了拢滑落的发丝。
恍惚间,我想起了当年我一手带出来的那些暗卫。
他们无一不对他忠心耿耿。
可就因为阮枝枝说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不敬,他便下令,将他们全都处理了。
那时他说:“暗处的人,本就不该有眼神。”
如今,他却为了阮枝枝身边一个无关紧要的丫鬟,让我生生受此奇耻大辱。
巴掌像雨点般落下,我的脸颊很快麻木。
可在血腥弥漫时,我望着屋顶的盘龙雕纹,忽然笑出了声。
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也该,对那五年,彻底死心了。
一百巴掌打完,我半边脸已经高高肿起,连站都站不稳。
可谢枕书,始终没看我一眼。
阮枝枝依偎在他怀里,眼神得意又轻蔑,像在看一只蝼蚁。
我一瘸一拐地踏出殿门,却听那丫鬟忽然在身后提高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