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姑姑带我去妈妈的衣柜找衣服。

姑姑说，妈妈去天上要穿自己的衣服才认得路。

邻居阿姨也来帮忙，拉开衣柜门，里面挂满了裙子和衬衫。

我指着一件蓝色裙子摇头：

“这是张助理阿姨的。”

又指着一件白色衬衫：

“这个也是张助理阿姨的，她咖啡洒在上面，爸爸让妈妈洗干净还给她。”

阿姨们手里的衣服越堆越多，脸色越来越难看。

两米长的衣柜，翻到最后，只找出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

那是妈妈去年带我去游乐园时穿的，袖口还破了个小洞，是我不小心用剪刀剪的。

“这……这怎么这么多别人的衣服？”邻居阿姨红着眼眶叹气。

“再去买几件新的吧，不能让宋晴走的时候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啊。”

我踮起脚，用手背替阿姨擦了擦眼泪：

“阿姨别哭，妈妈不喜欢新衣服，她说新衣服扎人。”

“这件格子的就好，她穿这个带我坐过旋转木马。”

我记得那天妈妈笑得好开心，还把我举得高高的，说我是小超人。

可后来张助理阿姨来了，妈妈就很少笑了。

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发呆，偷偷抹眼睛。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眼睛里进了沙子。

三天后的傍晚，门锁响了。

我以为是外公来了，跑过去开门，却看见爸爸搂着张助理走进来。

两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笑得好开心。

张助理手里还拿着一个赛车模型，比妈妈送我的那个还大。

爸爸看见我，皱了皱眉：

“轩轩怎么没在房间写作业？谁让你乱跑的？”

他们走到客厅，张助理把模型放在沙发上，伸手想摸我的头，我往后退了一步，抱住怀里妈妈的格子衬衫。

那是我从衣柜里找出来的，一直抱在怀里，闻着上面淡淡的肥皂味，就像妈妈还在身边一样。

爸爸和张助理坐在沙发上，头靠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还时不时笑出声。

我走过去，把衬衫盖在一个黑色盒子上。

姑姑说这里面装的是妈妈。

“你们别吵了，”我看着他们，“会吵到妈妈的。”

张助理吓了一跳，猛地坐直身体，指着那张盒子，声音都变了：

“这……怎么放个骨灰盒在这？”

爸爸瞪了我一眼，伸手就把盒子扯过来扔在地上：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不要爸爸！”

我急忙跑过去捡盒子，爸爸却一脚将盒子踢翻，里面的灰撒了一地：

“宋晴教你的？让你跟我作对？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完，还嫌不够，在上面踩了好几脚。

“爸爸，你别踩妈妈！妈妈已经死了！”

我哭着喊，伸手去推他的腿。

3

爸爸听见这话更加生气，一把将我扯起来，狠狠伸手扇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声，我的脸火辣辣地疼。

“死了？你倒盼着她死！”爸爸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茶几上撞。

“我看你是被宋晴教坏了！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撒谎精，叫你不学好！”

头发被扯得生疼，头皮像要裂开一样。

我伸手去掰他的手，眼泪混着嘴角的血往下掉：

“爸爸别打了！妈妈真的死了！法医叔叔都来了！”

“还敢说！”爸爸松开我的头发，又一脚踹在我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