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内多了一个人,又或者他一直在此处等候多时。

“朕真是老了,好似才过了几年,这两个孩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老皇帝动了下手腕,将画平铺在床上。“朕真是很久不曾仔细留意麒麟府了。”

那人始终保持沉默,所以老皇帝抽空瞥了他一眼。他隐在黑暗的角落,因为太暗所以看不清脸。

迎着老皇帝的视线,那人终于开口:“陛下,今日您已经见过两位公子,可有决意?”

老皇帝笑了笑,不答反问:“这两个孩子,你怎么看?”

那人顿声,看来皇帝的问题着实难为了他。老皇帝缓缓将目光平移,远目:“说起来,这两个孩子都像……像晋儿,也像阿宁。”

老皇帝又忆起了齐宁,那个比亲兄长更值得信赖与托付、曾经与之比肩同行、亦兄亦友的前麒麟候齐宁。

暗处的人思忖过后:“人人都说齐珝像齐晋。”

老皇帝淡笑摇头:“朕说的不是样貌。”双眸翻覆间,似乎将所有的思绪都沉淀下来。他说:“齐珝像阿宁。”

这时老皇帝低头瞥了一眼画:“齐麟也像……但更像齐晋。”

那人微微一怔,抬起头来。

老皇帝含笑端详那副画。在寿宴上他没说,旁人看的是盘于空中的真龙,他却注意到其中的一个细节。

这条龙……一眼睁、一眼闭。

他若有所思道:“……有点意思。”

☆、蒲萤的鬼主意

昨夜别时匆匆,今日许忠廷特地去了一趟麒麟府。果不其然,即使过了一夜也未能平复许氏的情绪,那急乱的模样简直令人看不下去。

许氏满目阴鸷:“不能留!我不能再放任他,绝对不能再留下他!”

许忠廷警告道:“经过昨夜之后,此时人人都在关注麒麟府的所有动向,你切莫在这个时候意气用事。”

“不行!我受够了!”许氏歇斯底里地大吼:“爹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我谨慎行事、叫我不要动他,越是放任不管,越是让他有机可趁!昨夜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当年她眼睁睁看君玫儿进门、生下齐麟,深得欢宠……她忍辱负重那么多年,忍了那么久,凭什么他们都死光了,她还要忍他一个齐麟!她恨得咬牙切齿:“他有胆子瞒着我这么做,他朝必能瞒着我干更多的事。只要他还在麒麟府,他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我绝不会放过他!”

明明是她这几年沉溺于安逸、享受于在麒麟府中只手遮天的权利和欲望所带来的满足感而忘乎所以,此时却反倒来责怪他的不是。许忠廷暗暗皱眉,他并非不知女儿心中积压的怨忿,但此时确实不是最佳时机,若齐麟突然一死,追究的麻烦可是会让许家惹上□□烦的,绝不能因为她保了麒麟府的位置而陷许家不义,拖了本家的后腿。

随着麒麟府内两位公子的日渐成长,这候位的归属便尤其关键。可惜齐珝才只有十三,十三……终究是太小了,否则他便可以明正言顺上书皇帝,恳请及早做出正确的抉择。

这女儿实在太容易冲动,脾性难以压制,想法又实在过于简单,一激动便浑然不顾大局。就好比昨夜,许忠廷在寿宴上没少听见旁人对她的窃窃私语,凭她的言行举止实在不成大体。果然是深闺待惯的井底之蛙,又或者早已被麒麟府内过份安逸的生活熏陶得忘却居安思危。

若非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当初许忠廷或许会挑一名更合适的人选,更沉稳也更听话的人选。许忠廷立刻就想到长子留下来的那名嫡孙女,听话乖巧又不失聪慧。以其脾性,反而才是他心目中真正属意的人选。

眼看许氏越发浮躁肆意、难以掌控,许忠廷暗暗盘算,时间过得实在太慢了,还需再等几年。待将更好掌控的歆琳嫁过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