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公从齐麟手中接过卷轴,慢慢摊开,上面画了一条真龙,霸气盘旋在半空之中。

齐麟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真龙周围的浮云:“草民本意是想将真龙画在当今天子脚下辽阔无垠的大地之上,但因为时间有些仓促,来不及画太多……”

这副画看似简单,实则寓意却着实不凡。观图之人心中无不惊叹齐麟这副画着实画得够意思,偏偏当事人看起来就是个完全不知事的懵懂少年,甚至根本没留意身边人异样的眼光,一心纯粹在为老皇帝解说自己所绘之画。

就连老皇帝身边最是油盐不进的秦公公也不由夸赞:“小公子画得好。”

齐麟说他技艺拙劣实在是过谦了。在外行人看来,这副真龙确是惟妙惟肖;内行人看来,这功底绝非一朝一夕能成。

齐麟自从不去学堂后,便整日窝在玫玫院中闭门不出,看在众人眼里性子实在内向沉闷得紧。不知从何时开始,齐麟沉迷于绘画之中,甚至达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

许氏一惯待他等同无视,听说他成日躲在玫玫院,一门心思投放在画画之中,又觉得这样的他更符合溺于玩乐、不思进取的庸碌形象,因此这些年都是放任为之、并无约束。

时至今日,齐麟的画虽算不上精妙,但却颇具底蕴。或许是在这一方面独具天赋,此时小小年纪已有这番造诣,假以时日必将大成。

许氏若知会有今天,当初绝对不会让齐麟碰这方面一丁半点。

可后悔早已来不及,因为老皇帝当场就收下了这副画,并称‘这是他今夜收到最好的祝寿贺礼’。齐麟受到老皇帝的大为赏识,并且他亲手所绘的这副画得到了寿宴当天所有宾客的一致认可,甚至好些当朝极具盛名的大画师都不约而同注意起齐麟这个人。

而前一刻许氏画了大价钱大功夫购回的金龙琥珀成了彻头彻尾的陪衬品。不仅如此,不少敏锐之人很快便从其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因为齐麟作画匆匆,是临时赶出来的作品,但事实上寿宴的请贴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陆续放发下来,齐麟不可能临到昨天才得知将要出席的事情。

如果不是齐麟撒谎,那么许氏的心思便昭然若揭。

显然今日见过齐麟的人更愿意相信后者,但这又如何呢?人家麒麟府内的家务事终究是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插嘴的,人们只会在私底下说说,明面上不会多言。

不论这位候夫人存的什么心思,并无伤大雅不是吗?虽然今夜老皇帝表现出对齐麟的厚爱,但他同样表现出对齐珝的喜爱。两位虽有嫡庶之分,但至今候位未定,将来谁坐上这个位置都说不准。

多数人选择了观望,并不代表无人敢于出手。就好比在朝三足鼎立的王爷们,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来。

可巧的是,三位王爷不愧是拥有血缘的兄弟,他们先后找过齐珝之后,又非常一致地暗中向齐麟投出了他们认为最为翠绿的橄榄枝。

今夜或将会是个不眠夜。

寿宴结束之后,老皇帝在秦公公的搀扶下回到寝宫。他今夜很开心,不仅因为过了一个热闹非凡的寿辰,还因为记起很多很多遥远过去的事。

屏退了所有宫人,老皇帝将沉甸甸的身躯倚向床头,今夜他是真累了。他闭眼假寐,不知过了多久,重新睁眼的他似乎恢复了一些清明。他缓慢地坐起来,将守在门外的秦公公唤了进来:“把那副画拿过来。”

秦公公会意,今夜老皇帝收到了许多贺礼,却独独将齐麟送的那副画留在身边。秦公公双手将画捧上,老皇帝揉揉眉心:“阿秦,朕渴了。”

知他多年习惯的秦公公点头:“您稍等,奴才这就去让御膳房准备参汤。”

秦公公走后,老皇帝坐在床上看画。倏而白胡子一动,他没有回头,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