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的神色也逐渐淡了几分:“当母亲的眼里,孩子永远都长不大,总有那么些事可以操心的。”

许忠廷沉默片刻:“看得出来你对珝儿确实上心。”

许氏回以一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能不上心么?”

半晌,许忠廷缓缓开口:“沈先生的事,你是怪爹干涉得太多么?”

许氏淡了笑意:“阿爹心怀宏图大志,可惜女儿仅是妇道人家,不懂得时事政论。夫君死后,女儿唯一的依靠便是珝儿,自然要看重些。”

许氏话里没有指责,可许忠廷也听出了疏离之意,他轻叹:“你怎会如此想?你是我的嫡亲女儿,我做什么也不会亏待于你。你的背后还有爹在,还有整个许家在支撑着,又怎会没了依靠?”

“可女儿看不见。”许氏黯然神伤:“想当初您要女儿嫁给齐晋,女儿嫁了。你将手伸入府内,女儿也当睁一眼闭一眼。你要的那些女儿不在乎,可你不能如此对待我们母子。”

“女儿仅知,我儿庸碌无知只会任人戏耍。我儿聪慧过人,若不及时纠正,任其行走在错误的轨迹上,女儿不忍,更不能坐视不理!”许氏含泪道:“阿爹只知巩固您的势力,您想要一个蠢顿愚昧的傀儡,可女儿不是!”

她恨恨地指向槅扇之外:“您让我俩母子安心受其摆布,我并非不愿,可是寒心。当日就凭贺林小儿也敢欺辱我儿,只就不知家中几位兄嫂心里又是怎么看待我俩母子。若他朝我俩彻底失去麒麟府这道屏障,是否只能彻底沦为他人任意欺辱的对象?!”

许忠廷叹道:“那只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你又怎可与孩子较真?”

许氏轻笑,带着些嘲讽:“女儿都离家这么多年,家中的那些事,是非与否,阿爹心里怕是比女儿要更清明罢?”

许忠廷暗暗蹙眉,许氏深吸一口气,这番却也不打算跟自己的父亲闹得太僵,她淡了些情绪,语气软和些:“阿爹莫怪女儿刚才的心急浮躁。女儿这些日子疲于应对,心中实在有苦难言。”

许忠廷点头:“我懂得,如今这麒麟府上唯剩你与珝儿孤儿寡母,你还年轻,要担起这样重的担,也是苦了你。”

许氏勾唇:“阿爹说错了,这府上……可不只我俩母子。”

许忠廷微顿,渐渐意识到什么:“你是说……那名庶子?”

许氏意有所指:“阿爹也是知道的,这麒麟府……说到底并非真正归了女儿管。”

这下,许忠廷是彻底明白自家女儿的真正意思了。他虽身处麒麟府外,但知道的未必就比身处府内的许氏少。许氏迟迟不动齐麟,自然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

“不可能真的扶持个庶子的。”许忠廷笃定地说道。就算真的对齐珝背后的他们产生忌惮,可齐珝无错无过,便决不可能弃了齐珝拥护齐麟。

“女儿不知,但女儿觉得此事还需谨慎。”许氏双眸一闪,“阿爹身上朝中,难道没有半点朝廷的动向?”

见许忠廷听了这话只是沉默,许氏便知形势恐生异变,她沉色道:“正因如此,若阿爹想支手操纵,恐怕此举可就不妥当了。”

欲扶个阿斗为傀儡,还得观清局势。若到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许忠廷并不笨,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瞧得清自家女儿的脾性,想要肆意摆布她们并不容易。可女儿终究是自己的,若他日齐珝成功承袭此位,说白了最终赢的还是他们许家。可这要是一不留神被旁人捡了便宜,那可就亏大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是阿爹操之过急,没好好为你们打算。”当下,许忠廷立刻转变态度作附和之态:“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亲闺女,珝儿也是我的亲外孙,以后这事也还需由你多担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