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萤微微换了一口气，望著聂深雪，声音沙哑却带著坚定的力量。

「这不是妳的错，我们都不想要这样。可是，当年的我们年纪都还很小，无论是妳还是我，我们都无法改写母亲的过往……聂深雪，这不是妳的错。」

深雪心下轰然一声。

她设想过会被丹萤指著鼻子大骂渣女，也设想过会被丹萤直接赶出病房、从此形同陌路，却没有想到丹萤竟然接受了她的过去。

她竟原宥了她。

她凭什么能被原谅？

在这孤寂里，从未体验过那样的温暖

也就罢了

，偏偏就是那短短一秒钟，丹萤打从心底的宽宥，令深雪本能感到陌生与惧怕。

像她这样的精神残废，凭什么能被原谅？

深雪咬牙。

「如果你恨我，我比较能接受。」

她的声音浅浅地颤抖著，眼眶已经湿了，却坚持不让它落下。

只听丹萤说：「我不想恨妳……我没有办法恨妳啊……深雪。」她第一次这样叫她。「难道妳真的感受不到，我真的、真的、

真的

，很喜欢妳吗？」

深雪整个人几乎在颤抖。

这就是问题。

她凭什么能得到言丹萤这一腔赤诚的喜欢？

她就是一个烂人！一个斯文败类！一个精神上的残废！

深雪自虐般地向丹萤坦承，心中那深埋的阴影与痛苦，她的计划、她的忌妒与幻想。她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只听她说：

「妳难道没看见吗？面环里面都有啊！我渴望透过妳，与言程心产生联系。我计划要成为妳家庭的一部分，我就能摆脱这些过去，成为一个

完美的女儿

。等事成之后，我就不需要妳了，所以我才从来都不碰妳！我根本

不要妳

！我只要婚姻的关系！至于妳想要的那种伴侣，妳想找谁我都无所谓！妳不是都看到了吗！」

当深雪停下来，眼中充满懊悔，可是那些话已经冲口而出了。

一个人不完整的时候，一个人心中有愧、看不起自己的时候，是会伤人的。

这下，丹萤一定会离开她，没有人能接受她这样，扭曲自己、伤害别人，两败俱伤。她就是这样的一个怪物，她们聂家传承下来的绝技，把下一代塑造成这样的一个废人。

「是啊，我都看到了。」

丹萤的声音很低，相较于深雪的激动，她看上去没有任何力气。一瞬间，深雪好像看见了病床上的聂繁，心底又是一阵触动。

「妳都看到了，为什么还会喜欢我？」

睁大眼看看！明明我这么糟糕啊！！

丹萤突然提道：「对了……深雪，妳知道吗？我刚刚梦见了一个人。」

「是我妈吗？」

「妳怎么知道？」

丹萤显得有些吃惊，深雪低声说：

「我听见妳喊她的名字了。」深雪咬咬牙，又问：「妳梦见的，是她在我记忆中的模样吗？」

她原以为丹萤会梦见那几乎宛如恶梦般的场景，可是，丹萤却说：

「我梦见她解救了被关在衣柜里面的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梦，还是其他什么……可是，深雪，我知道这些话我一定要告诉妳……」

「…………」

丹萤再度伸出手，这次，她拉住了深雪没受伤的左手，感受著她掌心的温度，慢慢地说：「妳的妈妈将我带出恶梦，她说有话要告诉妳，这虽然只有一句话，可是，当时她生病了，无法亲自对妳说出口。」

「……」

丹萤继续说道：「她想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