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下，凤窈居高临下地睨着月夕颜。

她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出口却是极致的冰冷。

月夕颜神情麻木。

到如今，她只是一句苟延残喘的躯壳。

见被无视，凤窈也不恼，眼底的笑意却越发森然了些。

“你以为，你苟活着，就能保你的族人无事吗？月夕颜，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些？阿璟那般嫉恶如仇，又如何会待敌人仁慈？”

月夕颜眼睫一颤：“你什么意思？”

凤窈只故作遗憾地摇摇头，随手丢给她一块石镜。

镜中的影像重现。

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

哪有什么残存的亲族，有的只是满地的黄沙白骨。

一股腥甜霎时涌上心头，月夕颜浑身都在发颤。

祁璟骗了她！

一瞬间，她像是堕入了无尽的黑暗。

耳边只剩下凤窈如鬼魅般刺耳的笑声：“月夕颜，你这样害死族亲的罪人，就该去死啊！”

是啊……她该去死的。

耳边只剩下呼啸的冷风。

握着掌心的幽兰殇，月夕颜满目苍凉。

她摸着没有弧度的小腹，毒汤还没进嘴，口里却先苦的人落泪。

“孩子，来世投个好胎吧，是娘亲对不起你……可娘亲是时候该赎罪了。”

她端起热汤，眼泪悬在眼眶，手都在发抖。

紧闭的门却忽然被人踢开。

“你做什么！”

第九章

寒风灌进屋子，月夕颜抬头，就见祁璟沉着一张脸，直逼至她面前，携着股森冷的寒气。

“你疯了！”

他一把掀翻月夕颜手中的毒汤，将那株幽兰殇碾碎在脚底。

热汤落地还冒着热气，多半溅到她的小腿，她眼神却麻木空洞。

祁璟心口一股闷气发不出，额角青筋暴起。

“你如何怨我，可孩子是无辜的！我奉劝过你，若你和孩子但凡有一点闪失”

“别骗我了。”

月夕颜嘴角平平，哑声打断，“我没有亲族了，我没有家了……是你摧毁了这一切！我不能杀你，为何连死都不愿成全我！”

祁璟紧抿着唇，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眸色复杂。

女人面色惨白，破败得宛若一叶枯叶。

好像，风一吹，就能将她彻底带离他身边。

祁璟心间无端生出异样的不安。

来时路上积攒的怨怒，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惶恐。

他居然有一瞬觉得，自己将会永远失去她。

可她就在他身边。

她是他的妻，孕育着他们的孩子，她已经无处可去了。

离了他的庇护，她还能去哪？

“对不起……”

祁璟哑然出声，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罐。

不待月夕颜作出反应，便生生给她灌了下去。

胃里霎时涌现起一股滚烫的灼烧感。

四肢百骇好似被人碾碎，疼得脱力。

月夕颜神色痛苦，虚弱地躺在了祁璟怀中。

“我知忘川水于你无用了，我也不想你将我忘了。”

祁璟温柔地环抱着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这寒蝉露能让你乖一些，哪怕余生你只是一介废人，至少，你和孩子会安然无恙。”

“我不会放手的阿月，我们可是彼此立过誓言，永生永世不分离的，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