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我带回了家。

那个第一次认识我的垃圾场。

屋子里很暖,他怕我冷着,烧了许多的炭。

却把门窗全都紧紧关死。

他也不想活了。

烟雾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他靠在我身边,眼神一点点涣散。

直到我手上的冰碴融化,从掌心掉下来一张遗书。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挣扎着捡起那封遗书。

娟秀的字体,满是被泪打湿的痕迹:

“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找奶奶和大黄了,不要悲伤,不要难过。

哥哥不是问过我的生日愿望吗?我现在告诉你:

希望等我死后,哥哥能帮我继续资助那些学生。

小花今年初一了,每天还要上山割猪草,每个月只要给她打五百块钱,她家人就不会让她去割猪草,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她成绩很好的。

梅梅今年高二了,她家人答应我,只要每个月给八百块,就不会逼着她嫁给老光棍。

张校长创办的女子学校,里面有成百成千个像小花梅梅这样的女生,我每年都会给他们捐赠两万块。

哥哥如果困难的话,就不要为难自己,可以把我装垃圾的三轮车卖了,我打听过了,能卖一百五十块呢,收二手三轮那老头可老奸巨猾了,哥哥可不要被骗了哈。

嘿嘿,就当我沽名钓誉吧,要是发什么好人好事奖状的时候,哥哥就写我的名字。

阿芙亲笔。”

8

泪水如雨般砸在信纸上。

江启回过神,踉跄着将门窗一一打开,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

嘿嘿,其实我又骗了他。

我费劲吧啦写那么多字,只是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我太了解他了。

我死后第一天,江启将拍摄的视频上传到网上。

他想了想,为这些视频起了个标题。

“这是一个癌症患者的十八年,也是她的一生。”

如他起初料想的那般,视频一经发出,引爆全网。

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死后第二天,无数网友纷纷捐款,想替我完成遗愿。

他用我的名字,成立了一个贫困生资助基金会。

我死后三天,江启依旧没法将我火化。

火化需要直系亲属签火化证明,没办法,他只好去找哥哥。

哥哥正在为幸允举办盛大的成人礼。

豪华的别墅里觥筹交错,山珍海味,哥哥送了她一辆玛莎敞篷车当礼物。

宴会举办到最高潮时,江启踩着三轮车,载着我的尸体,径直闯了进去。

管家拦都拦不住。

“幸砚洲,幸芙已经死了,我给你送回家了!”

一声高吼,压过了所有喧嚣。

众人纷纷看过去。

看清来人后,幸允委屈得直抹眼泪:“哥,又是那个绿茶搞鬼!”

哥哥手握香槟,目光扫过我的尸体,笑得讽刺:“又是幸芙的主意吧?非挑允儿成人礼的好日子找不痛快?”

江启不说话,只看着他。

哥哥不相信,伸手就去拽我的尸体。

“别装了,真恶心!”

“砰”地一声。

触手冰冷,僵硬,那张脸惨白没有一丝生机。

他猛地瘫坐在地,伸手去探我的鼻息。

一丝波动都没有。

“死了?阿芙……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