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感谢,我每天把他的饭盆刷得锃光瓦亮。
我第一次吃到肉,是养父母啃剩的骨头。
真香啊,我啃得满嘴流油。
养父却突然对我笑,黄牙森森:“好吃吧,大黄的肉,宰了有二十斤呢。”
嘴里的碎肉突然就噎在喉咙里。
我疯了一样抠着嗓子眼,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讲完,我潇洒地将盘子推远:“后来就算能吃上肉了,我也再也不碰,戒了。”
江启盯着那块排骨,喉结滚动:“再后来呢?”
“后来啊……”我托着腮,语气轻松:
“那晚,养父摸黑进了羊圈,要扒我衣服,幸亏我英明神勇,抡起钉耙开了他的瓢!”
“养父很生气,说要掐死我,我顺着大黄生前刨的狗洞钻了出去。”
“狗哥又救了我一命。”
我说得云淡风轻,江启的眼眶却渐渐红了。
他猛地招手叫来服务员:“把肉菜都撤了,换成全素。”
服务员一脸莫名其妙,江启却发了怒:“磨蹭什么?没看见小姑娘都饿成什么样了?”
这顿饭我吃得很饱,摸着浑圆的肚皮打了个嗝。
临走时,我叫住服务员:“那些肉菜别扔,打包给我带回家。”
闻言,江启刚泛起的同情瞬间变成怀疑,对着镜头鄙夷道:
“果然啊,这就装不下去了,刚讲完悲惨故事,说不吃肉,转头就打包,小骗子!”
我充耳不闻,连一点肉末都不放过,全都装进了打包盒里。
饭后,江启执意要去我家拍摄。
车停在一片荒凉的垃圾处理场,中央一间被烧毁的破屋架子,瓦片上还残留着初冬的雪。
那就是我的家。
刚下车,我就接到了资助的学生电话。
“姐姐,钱我收到了,真的不用那么多,你自己够花吗?”
我拍着胸脯,声音扬得老高:“姐姐有钱,姐姐是首富千金,住的大别墅,开的敞篷跑车,吃的山珍海味,你不用担心。”
江启不明所以,环视着恶臭扑鼻的垃圾场,紧捂鼻子:
“你说的大别墅,不会是这个垃圾场吧?”
“你就说大不大吧。”
他一脚踹在我拉垃圾的三轮车上:“这就是你的敞篷跑车?”
“从不堵车,低碳环保。”
他撇嘴:“你说的山珍海味倒是真的,就是从垃圾桶里捡的,狗都不吃的馊饭!”
我不服气:“光盘行为,人人有责。”
他切了一声:“死要面子。”
直到他瞥见我手机上的转账记录。
他刚打给我的五百块钱,我一分不剩,全转给了那个学生。
3
他举相机的手一顿,沉默地跟着我进了破屋。
家徒四壁,却异常干净。
墙上贴满了各种捐赠证书。
最显眼的,是一张陈旧发黄的全班第一名奖状。
江启掰着手指算着捐赠证书上的金额,有零有整。
“我靠,你一共捐了一百零五万三千七百二十五块六毛三?”
“有一部分,是我奶奶捐的。”我纠正道。
“你还有奶奶?”江启十分惊讶。
“那就是我的第二个家。”
十岁那年,我逃出养父的魔爪,却差点冻死街头。
是一位捡破烂的老奶奶把我带回了家。
她把捡到我的那天,定作我的生日。
我终于又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