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弹了。”谢方白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放了她。”他剑尖指向令婉仪。

“弹琴的人......是令窈。”喉结滚动,他不敢正眼看见她绝望的眼神。

这样毫无悬念的二选一,他怎么能选择那个害死了他亲人的恶毒之人?

令窈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她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悬崖上的风仿佛都静止了,令窈听见自己心脏一寸寸被勒紧的声音。

明明早有预料,可当真切看见他选择的瞬间,胸腔里还是会涌起一阵尖锐的疼痛,比水牢里所有的刑罚加起来都疼。

刺客似乎也愣住了:“殿下确定?我可听说......”

他几乎要说出那个真相。

“本王说了,令窈才是你的仇人!”谢方白攥紧拳头。

令窈看着谢方白紧绷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居然这么相信令婉仪,哪怕代价是亲手送真正的弹琴人去死。

“真有趣。”刺客拽起令窈的头发。

“看来我仇人今日非死不可了。”

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猜,他要是知道当年真的是你弹的琴,他会疯吗?”

谢方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刺客打断:

“接好了殿下!”

刺客突然将令婉仪往前一推,同时抬脚狠狠踹向令窈后背。

谢方白几乎是本能地接住扑来的令婉仪。

在温香软玉入怀的刹那。

“放箭!”谢方白撕心裂肺地吼道,想要把令窈救回来。

她不能死,她的罪恶哪里是这么轻易能够抵消的?

可是,晚了。

箭矢穿透刺客胸膛的瞬间,令窈已经坠下悬崖。

谢方白疯了一般冲到崖边,只抓住一缕被风扬起的发。

“窈窈!”谢方白最终跪在悬崖边缘,撕心裂肺。

7

暴雨冲刷着东宫,谢方白有些恍惚。

令窈总是在他出征前塞一个护身符,却从不告诉他;她总在他醉酒时备好醒酒汤,却假装是厨娘做的。

谢方白突然一拳砸在柱子上,那般疼痛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莫名的空落。

她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在他还没问清楚画是不是她烧的,毒是不是她下的......他还没好好道别。

“殿下。”侍从小心翼翼地靠近,“七皇子府那边......”

“滚!”

谢承序自那日悬崖一别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朝中都在传七皇子悲痛过度,随令窈去了。

可谢方白在意的不是十拿九稳的皇帝之位。

“也好......”谢方白喃喃自语,转身走向书房。

案几上摆着一块上好的紫檀木,已经雕出了雏形,是个女子的侧脸。

他拿起刻刀,木屑纷飞间,令窈含笑的眉眼渐渐清晰。

他在亲自给她雕刻牌位,就像那年冷宫里,他用捡来的破木头给她雕小兔子。

她宝贝似的揣在怀里,说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殿下!”总管突然慌张闯进来,“柳嬷嬷的家人正跪在门外。”

柳嬷嬷的女儿居然没有处理尸体,而是掀开白布。

老人青紫的尸体上布满鞭痕,林茵茵哭嚎着掀起林嬷嬷的裤腿,膝盖处更是血肉血肉模糊。

“家母曾被令大小姐罚跪整整三个月!”

“家母那么虚弱的身子,就算这次没有大小姐害死家母,家母也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