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窈忽然想起那年冬猎,风头正盛的谢方白被精心设计,从马背上摔下来,断了腿,太医说可能残疾。
她冒着大雪去探望,却被他赶了出去:“出去,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副样子!”
她不想看见他继续颓废,可又近不了他的身,只好在墙外一夜夜抚琴,来慰藉他。
令窈垂眸看着地上哭得楚楚可怜的令婉仪。
她本以为令婉仪是靠治了他的腿,才获得他青睐。
却没曾想,原来那段她被迫远离的日子里,令婉仪还冒领了她的身份,以琴声治愈了谢方白的心灵,顺理成章地取代了她的一切。
“殿下不必为难。”
令窈缓缓后退,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
“画既然烧了,是谁烧的,还重要吗?”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恍惚间,她似乎又听见了那年的琴声,看见了那个隔着宫墙静静聆听的少年。
而今,曲终人散。
5
三日后,东宫设宴。
令窈跪坐在最末席,素白的手指攥紧了裙摆。
满座的公子贵女们投来不屑的目光,窃窃私语着:
“听说七皇子出征前夜,她可是在人家房里待了一整晚。”
“装什么清高?早就不干净了。”
“也是太子殿下仁厚,这种破鞋还留着。”
谢方白高坐主位,手中酒盏重重搁在案上。
议论声戛然而止,但他看向令窈的眼神却比流言更冷。
那幅烧毁的画像是他心底最珍视的记忆,他舍不得罚她,却也不会轻易原谅她。
“殿下。”令婉仪娇声开口。
“今日这般喜庆,不如让姐姐献艺助兴吧。”
她晃了晃手中的库房钥匙。
“若是姐姐愿意,先夫人的嫁妆,悉数归还。”
令窈猛地抬头。自母亲去世,林氏便将所有嫁妆锁死,连一支簪子都不让她碰。
谢方白攥紧桌角,最终,他缓缓点头:“准。”
就当是对她一点小小的惩罚。
令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缓缓起身时,不知是谁在她裙摆上动了手脚。
起身的刹那,她的外衣突然被扯掉,露出里面素白的里衣。
满堂哄笑,谢方白侧过眼眸。
令窈面不改色地走向角落的木琴。
琴身斑驳,琴弦松动,显然是刻意准备的劣质物品。
她指尖轻抚过琴弦,恍惚间又回到那个雪夜。
她裹着库房偷来的棉袄,身上落满了沉甸甸的雪,指尖冻得发红,却仍在为他弹奏。
第一个音响起,谢方白手中的酒盏倾斜,浸湿了衣袖。
令窈闭了闭眼,她忽然希望谢方白能想起来:
想起那年墙外真正的弹琴人是谁,想起她曾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只为求太医一副药,想起他们之间所有的真心。
可就在这时,在她第二个音都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时候。
“殿下,不好了,柳嬷嬷她暴毙了!”
谢方白猛地起身。
柳嬷嬷是他的奶娘,更是冷宫那些年唯一护着他活下来的亲人。
可如今,刘嬷嬷却七窍流血死在房中,房中留着她亲自写下的血书。
字字句句,都在说凶手是令窈。
血书瞩目,令窈如坠冰窟。
她昨日确实偷偷去见过柳嬷嬷,因为老人家说自己腿疼得厉害。
可当她赶到时,柳嬷嬷已经睡下,她只留下一盒治伤的药,便离开了。
“搜她住处。”谢方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