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焦头烂额呢。”

“城南帮剩下的那几个虾兵蟹将，够他喝一壶的。现场死了人，还是黑帮火并，条子那边也够他应付的。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

“他好像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疯一样找你呢。可惜啊，他永远也找不到你。他找到的，只会是他自己愚蠢选择结下的苦果和一堆烂摊子。”

我闭上眼，心中再无波澜。

找他？后悔？愧疚？

都不重要了。

从他举起刀的那一刻，我与他之间，就只剩下滔天的恨和……两不相欠。

“我的手……”

我轻声问，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秦薇的神色稍稍正经了些，

“接不回去了。对方手法太狠绝，没留余地。但放心，最好的义肢和复健，我已经安排了。以后的生活，绝不会让你为难。”

我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柳书月呢？”

“吓破了胆，被霍临野送走了，具体去哪了没关心。”

秦薇语气淡漠，

“经此一遭，霍临野再看她，恐怕也会想起自己最窝囊和最眼瞎的时刻。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是啊，建立在背叛和牺牲之上的感情，又能有多坚固？

裂缝已经产生，只会越来越大。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

阳光移动了几分，落在秦薇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既明媚又深沉。

“之后有什么打算？”

她看向我，

“我说过，清理门户之后，我陪你远走高飞。”

我转动左眼，看向窗外。

蓝天白云，自由而广阔。

“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吧。”

我轻轻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久违的、微弱的向往，

“看不见雪的地方。”

秦薇笑了，那笑容真切了许多，冲淡了她眉眼间的冷冽，

“好。南边有个海岛，气候宜人，风景不错。我在那儿有处产业，安静，适合养伤，也适合……重新开始。”

她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我未受伤的肩膀，

“好好休息，先把身体养好。船票，我已经订好了。三天后。”

三天后。

和当初我决定离开时，对她说的时间一样。

她一直都记得。

秦薇离开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过去的十年如同斑σσψ驳的旧胶片，在脑海中飞速掠过，初遇时的悸动，并肩作战的热血，暗处舔舐的伤口，日渐累积的失望，最后那彻骨的背叛和冰冷……

它们曾经那么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上，此刻，却仿佛真的随着那场大火，化为了轻飘飘的灰烬。

失去了右眼，废掉了双手，几乎流尽了血。

却也终于……

斩断了枷锁。

代价惨重，但我自由了。

我从那片令人窒息的泥沼里，把自己血淋淋地挖了出来。

未来或许依旧艰难，布满未知。

但至少，前方的路，是为我自己而走。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

我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次，没有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