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件被噗通一声丢了进来。
狄兰定睛一看,错愕地睁大眼眸,“你你你快进来把东西捡起来!”
窗棂被掀开,一道身影灵巧得仿若游鱼一般就滑了进来,轻盈落地的瞬间便顺手将东西捡起来重新放回怀中,一派泰然自若地行礼,“属下轻衣,见过太子殿下。”
狄兰见他身手,顿时惊喜挑眉,多一个这样的帮手,可是省大事了。
第113章
一声瓷盏碎裂声清晰地在寿华宫内回响,碎瓷片散落在一双墨绣麒麟纹皮靴前。那双脚稳稳地立在原处,一动未动。
满头珠翠的太后踉跄跌,一手紧紧扣住紫檀扶手。珠翠累累的博鬓下,面颊上的脂粉也掩不住惨白的脸色。她望着阶下长身玉立的褚景泽,声音嘶哑颤抖:“哀家这是造了什么孽?!”
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剧烈颤抖着,触到身下坐垫柔滑的布料,仿佛又回到了数十年前的冬日,她亲手将尚在襁褓的儿子送到云妃宫中,转身时还听见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当时她狠下心来,一次也未回头。她不过是个宫女出身的贵人,在吃人的后宫里头,自保尚且艰难,更何谈护住一名皇子?
她把他送走,对他们两个人都好。他不会因母妃的出身而受非议,不会跟着她吃苦。而她因为被剥夺了抚养亲子的权利,也能获得先帝的怜惜,和云妃的照拂。
即便后来她眼见那孩子因云妃有了亲生的孩子而失宠,眼见他被旁的皇子欺负,她咬碎了牙也没走到他身边。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亲近,打破她与云妃之间微妙的平衡。
后来他登基,她坐上了太后之位,心底尚有些许庆幸,若是当初没有将他送走,或许今日他也登不上这至高之位。可陛下总是压着疏离的眉眼,一年也不来看她几次。
明明是亲生母子,却形同陌路。
她便总要说服自己,若当初没有将他送出去,他未必能好端端活到成年,她做的没错,她做的没错,没错……
她定了定神,威严地凝目,“哀家不发话,你休想登上那个位置!”
褚景泽一派泰然,语气仍然温润:“到时群臣众望所归,恐怕皇祖母也无能为力。”
什么意思?等到陛下殡天,太子登基便理所当然了吗?
太后目光一颤,急得拍桌而起,鬓边步摇剧烈晃动着,“你不能弑父!”
“皇祖母这是想到哪里去了?”褚景泽勾勾唇角,“父皇不会死的。他只是永远也醒不过来罢了。朝纲总不能握在一位昏睡的君主手上,不是吗?”
“皇祖母,如今宫中禁卫在孙儿手上,至于京畿大营,过两日就会易主。您什么也别管,安安稳稳地坐上太皇太后的位子,不好吗?”
他掀起眼皮,目光凉薄,“何必将一切瞧得那么清楚。”
太后呆呆地坐在原地,怔怔望着殿角那盏仙鹤衔芝宫灯,那是去岁她生辰时,皇帝命人送来的生辰礼。他连寿华宫的宫门都未曾踏入,可她还是将这份寿力摆在了最显眼之处。
其实她不是没有后悔过。
年轻时她心硬,常常想,她只是想活着,有什么错?后来年纪渐长,有时候又会想,稚儿无辜,她将孩子带来这个世道,又将他弃之不顾,如何能说自己没错?
这次,她也应该放弃他,继续糊涂余生吗?
宫灯摇曳,照亮昏昧的墙角,脚步声远去,又渐渐贴近。
“清平?清平?……小满?”
混沌中,封眠恍惚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她费力掀开沉重的眼皮,朦胧烛光映出狄兰清秀的眉眼,焦急的神色在与她对视的瞬间化为庆幸。
“轻衣在外头守着。”狄兰用绢帕拭去她额间冷汗,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地说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