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海蜇似的。
这念头刚起,少年便屈指轻叩额头。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怎能生出这般促狭心思?可心里那股得意劲儿,却像涨潮的海水般止不住地上涌。
尤明姜脚边码着半人高的海蚌。
海蚌壳里能裹着珍珠的,十成里不见得有一成。海珠是海蚌肉里长出的舍利子,圆滚滚一粒,光也是温温润润的,不亮得扎眼,不像河珠总带着砂砾的粗粝。
要是凑到油灯底下转个半圈儿,就能瞧见珠面上细细的螺纹。
海蚌壳泛着青灰色,尤明姜左手托蚌,右手执刀。
小刀轻巧地撬开个口儿,剖开层层叠叠的珍珠囊。偶有珠光闪现,她指节一顶,浑圆的海珠“叮”地溅起细碎的水花,滚进个陶瓮里。
那只取珠后的海蚌,被她从窗沿推出。
“扑通”一声,重归大海。
林平之看得入神,忍不住伸手想试。
手指刚触及蚌壳锯齿状的边缘,就被尤明姜一把按住,“小心蜇伤口。”
林平之讪讪地缩回手。
少年平日里爱动,爱和镖头们出去打猎,最受不了这般拘着,可尤明姜眼风一扫,他就低下头,笨拙地躲开她的目光,默默坐着,偷眼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脖颈上。陶瓮里的珍珠越来越多,大大小小,足有上百颗。清水漾起细纹,珍珠骨碌碌打着转儿,泛着淡淡的光晕。
她手指在水中轻轻搅动,珍珠彼此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舱外传来浪涛声,混着海盗们的吆喝,倒衬得这方寸之地格外安宁。
林平之静静地看着,静静望着她灵巧的手指撬开蚌壳,指尖轻轻一挑,便取出一颗颗浑圆的珍珠,心头忽然涌起一种陌生的悸动。
尤明姜先拈起颗赤金珠,又挑出十二枚紫珠,将这些稀奇的珍珠装入个檀木盒里。
“姐姐要送礼?”少年凑近问道,眼睛里盛着好奇的光。
“送姊妹们的。”她答得轻描淡写.
原来是送给姊妹们的啊……
眼眸倏地暗了下去,林平之撇了撇嘴,眼神里盛满了说不出的失望。
他是父母捧在手心的独苗苗,父母给予的宠爱,向来是他独占的珍宝。
锦衣玉食的少镖头,从不觉得缺少什么,直到看见尤明姜挑选珍珠的宠溺模样,那种无需言说的亲密,让他心底竟生出一丝隐秘的羡慕,和一丝从未有过的渴望。
要是他也能有个这般温柔的姐姐,该有多好……
瞧见少年直勾勾地盯着海珠,眼睛都看直了,尤明姜不禁觉得好笑,随手从舱壁上取下一个褡裢,精挑细选了些颗粒饱满、圆润剔透的上等珍珠。
不一会儿,褡裢就被塞得满满当当,而后递到林平之跟前。
“给你的。”她将沉甸甸的褡裢塞进少年怀中,“当作纪念。”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脸红红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雀跃:“谢谢姐姐……”
福威镖局的少镖头什么珍玩儿没见过?
去年生辰,父亲赠的和田美玉,抵得过一条街的铺面,可再贵重的美玉,终究只是他珍宝匣里的又一件玩物。
而褡裢里这一捧珍珠的温度,好比一簇跳动的火苗。
明明灼得他胸口发烫,他却偏偏舍不得收起来。少年慌乱地按住胸口,恨不得止住自己乱了章法的心跳。可红得滴血的耳垂儿,早已经泄露了他的心事。
“早些歇着罢,明日船一靠岸,咱们就上岸。”尤明姜洗净了手,将舷窗轻轻合上。
灯芯“嗤”地一声熄灭。
舱室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嗯。”林平之应得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