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品出这句话的深意,陈深极为自然地将话题转了向,问:“你们做律师的,平时都很忙吧,尤其是工作日。”
裴忻这次听出了陈深的言外之意:你怎么在工作日的晚上还在这儿喝酒。
“律师没有工作日,只要有案子,每天都是工作日。”对方显然没有这种意思,但裴忻一厢情愿地从这言外之意里听出关心的涵义,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道,“手上的案子接近尾声了,这周才放纵了点,刚好遇到你,总是一个人坐在吧台这儿喝酒,就起了好奇心。”
“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困难吗?”裴忻又自己摇首否定了这种想法,道,“很难想象你这样好看的人会遇到什么坎坷,难不成是情伤?”
本是多嘴调侃了一句,可裴忻分明看见陈深垂下眼睫,明朗流畅的下颚线条随着低头的动作埋进颈前的黑暗里。
随即,陈深仰头灌下去了一大口酒杯里的巴赛洛,喉结滚动,杯底碰到吧台的水晶台面,发出咣得一声脆响。
这种灌酒的动作很难做到优雅,可陈深做得一气呵成,瞳孔下似乎还被大口的酒逼出一点润色来。
吧台顶上深蓝色的光渐渐熄下去,吊灯的白光成了吧台的主流,在白光的浸泡里,陈深的肤色白皙得能看清脖上的青筋脉络,脸上没有一颗多余的痣点,只有耳垂下有一颗小小的青痣,他的头往另一侧稍微歪了点,那颗痣就在裴忻的眼前一览无余了。
那颗小小的青痣落在裴忻眼里,可爱极了。
“真的是情伤吗?”
虽然陈深借喝酒竭力掩饰了情绪的波动,裴忻从小面对的就是文娱行业里的各类人精儿,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陈深被人戳破心思的挣扎和痛苦。
让这么一个可人儿伤心难过,真该千刀万剐,裴忻又是恼火又是妒忌地想。
“他出轨了。”陈深似乎是想用笑放松一下气氛的,可两边唇线不由自主地朝下,使他的神态透出一丝可怜。
裴忻的心也跟着酸涩了不少,心里更是幻想把出轨的那人千刀万剐了一通。
“他……你应该看出来了,他是男的,我是gay。”陈深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所幸这间清吧由于消费高昂,客人不多,音乐声是钢琴音的磁带,裴忻把陈深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陈深的音色在低下去时,就显出了几分沙哑,尤其是最后一个用英文说出来的字眼,带着微醺和朗姆的甜味儿,裴忻听得脸红心热。
“我知道,同类总是能看得出同类。”裴忻压抑住了想要把椅子挪近了,再靠近一点陈深的欲望。
裴忻的保守性格决定了他哪怕敢主动搭讪,也不敢把自己的感情过于外露,他吃过这方面的亏,那个艺人gay接近他只是为了他父亲的关系,他被哄得晕头转向,以致于被拍了私密照片逼宫。
那个不自量力的艺人很快被封杀了,而他也从中吃到了教训。他发誓再也不碰文娱行业的人了。
陈深不可能是业内人,裴忻自认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他接近我,说爱我,只是为了我的钱,那段时间,我却被他那点甜言蜜语哄得分不清西南北东了,他都人财两得了,还是要出轨。”陈深执起酒杯到与脸平行,让里面暖黄色的液体晃着再次变幻成诡谲红色的灯光。
他透过玻璃壁身,认真地盯着里边酒液折射出的颜色,说:“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挺可悲的。”
同病相怜的共情顿时攥住了裴忻,他也曾被人这样骗过感情,怎么会不理解陈深的难过。
“可悲的是那个混蛋,他没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多珍贵的人。”裴忻愤愤地说道。
“其实,也有我的错,是我不够断舍离,在他第一次出轨时原谅了他,听信了他下跪哭泣,以为他从此能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