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哥哥的羽翼是那么的瘦弱,那么的稀疏,但她仍然被保护得很好,父亲的拳脚极少直接施加到她身上;哥哥走后,父亲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对她还算可以,虽然还是恶声恶气,起码没有动手,再后来,她被收养家庭接走,她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也再也没有见过哥哥。

师父告诉他,哥哥还活着。活着,只有这两个字,迟欢何其聪慧,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两个字背后蕴藏的诸多苦楚,生存是人最低限度的要求,而哥哥的处境,也许只能满足这最低限度的要求而已。

“你还记得迟朔吗?”迟欢问老男人。

“记得,记得……”老男人躺倒在地上:“那个贱种,被人玩的烂货,卖都卖不出好价钱!”

迟欢的眼神一下子寒下去,冰刀般地刺向地上的邋遢酒鬼。

“你为什么要这么虐待他。”迟欢问出她从未想明白的问题:“他再怎么样也是你亲生儿子,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儿女双全,日子不知道比多少人都过得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个正常的父亲那样,哥哥成绩那么好,将来肯定有出息,能好好供养你的老年,你就算喜欢赌,喜欢喝酒喝得烂醉如泥,也不至于残忍到把你的亲生孩子卖给人贩子!”

“亲生的?哈哈哈哈”老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亲生儿子,亲生女儿?你们是吗,你们怎么可能是我亲生的,我二十多岁就被查出来没有生育能力,你真以为我养你们是为了什么,什么卖给人贩子,老子就是人贩子,老子就是人贩子!”

这个巨大的真相砸过来,砸得迟欢昏昏沉沉,险些儿站不住。

“什么……”迟欢上去揪起老男人的衣领:“你什么意思,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女儿是摇钱树,懂不懂,你长得不好看,没事儿,有个小逼就行,有的是人愿意出彩礼钱买你的洞。”老男人桀桀地笑起来:“兔牙子,你老子娘生下你,看你是个女婴,还是个兔牙子,就把你扔在锣河边上,是老子救了你,你该感恩戴德,要不是老子,你就死在那条河里,泡发了都没人管!”

“那哥哥呢,迟朔呢,他总该是你的,你凭什么那么对他!”

“是个屁,那贱娘们和别的男人生的野种,还以为我不知道,仗着模样好看儿,到处勾搭有钱的爷,但人家有钱的爷瞧不上她,私生子也不认,活该!贱货!”

“哥哥亲生父亲是谁?”迟欢忙不迭追问道。

“我凭什么告诉你。”老男人斜觑过去:“知道了让那小野种认祖归宗过好日子去,我呸”

“啪”老男人被迟欢一巴掌打得偏过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男人没有生气,反倒笑得更肆意张狂,“我过得不好,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也别想过得好,都别过了,别过了,都陪着我死!”

“你是该死。”迟欢站起来,“但你只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去死。”

“人被烧死,是最惨的死法之一,但如果把全身涂上油再烧,人会死得更慢,更痛苦。”迟欢勾唇:“也更香。”

老男人仰头看向迟欢,他的表情从不屑,再缓缓转为惊惧。

“你想干什么?”

迟欢说:“我替哥哥,送你下地狱。”

晚荷靠在巷子墙壁边上,点燃了一根烟,烟头明灭闪烁,在她身后,屋子里冒出窜天的火光,但只是一瞬间,火光低矮下去,灰色烟雾徐徐上升。

先割了声带,再烧,省得扰民,这是她给小不点的建议,还有,要记得打开煤气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