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她,才发觉她的身形早已瘦弱得像只受伤的小鹿,清瘦的肩背、嶙峋的轮廓在他怀臂中是那么清晰,似一对脆弱的蝴蝶翅膀,稍稍用力,便将折断。
一行热泪自下颌滴落,他低将头掩入万缕青丝,一遍又一遍地低语“对不起”。但此番凶险难料之事,再换千百遍,他也会如此选择。这乱世本就不该是她一个女子该承担的,她总想着保护谁,可她才是最应该被保护的小鹿啊。
“我有好多心里话想与你道来,我的眼睛其实……”孙权话音未落,步练师已抬手轻掩他的双唇,她早已知晓,但她的手却又被孙权轻轻抓握住,孙权执意要继续说下去。
正欲再度开口,孙权猝然发现练师浑身抖颤得极为厉害,又一阵寒风袭来,他亦觉刺骨透凉,何如这个负伤未好又折腾了一遭的姑娘。
孙权轻扶练师,才发现她已不能再支撑独自站立,柔软如无骨,气血双亏又心神伤感,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竟一言不语!
孙权急忙唤来月鹿,扶练师入马车内,催周泰与谷利速速驱车回城,而他也坐在车外,那闭阖的双目和紧蹙的眉头,藏不住心底的万千波澜。
回到刺史旧府,送罢练师去歇息,孙权久久伫立于正堂外。
堂内,孙策召来昔日相关人等亲审旧案,拍案而呵:“吕子明!你所杀者竟是孤之百夫长,军法森严,以下犯上,其罪难恕!”
吕蒙满脸苦容,哀嚎不绝:“将军明鉴!是那粗人以我年少而轻,口出薄言,辱我至极,是大丈夫所不能忍!”
姐夫邓当率先一个巴掌朝吕蒙脑袋上拍去:“闭嘴!还敢顶嘴?”
“放肆!”孙策重一拍案,挥令邓当:“今念吕蒙协除袁雄有功,免其死罪。然活罪难逃,着令,杖刑五十。动手。”
邓当不禁诧问:“将军是指……在这里打?”
孙策掀眸一视邓当,邓当只得立刻闭嘴,急唤手下去取军杖来,当场朝吕蒙身上打去,又因孙策在场,他这个做姐夫的纵是想包庇也不行,一杖更比一仗用力。
堂下吕蒙伏首而紧咬牙关,丝毫不吭声,一五一十地承受。
孙策踱步下堂,行至吕蒙跟前,道:“吕子明,若我此时轻你辱你至极,令你从我胯`下过之,你将如何?”
吕蒙额间青筋暴起,汗水直渗,却没有回答孙策,待又几杖落罢,孙策冷声反问:“莫非,是要提刀杀我?”
吕蒙咬紧牙关,大声回答:“蒙年少鲁莽,深知错也!”
“年少并非理由。”沉重的步伐自孙策脚下踏来,他语重心长道:“昔有越王勾践,再有淮阴侯韩信,皆忍一时小,而谋大事。”
吕蒙切齿忍痛,努力抬起被汗水浸湿的眼睫,满脸懵然:“啊?谁?”
孙策:“……”
邓当:“……”
“将军恕罪,阿蒙这小子是个白丁。”邓当拄杖稍作喘息,又给吕蒙解释:“越王勾践兵败吴王夫差时,曾为其疾尝粪,蛰伏数年,一举复国。淮阴侯韩信,更堪忍胯`下之辱,后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吕蒙嘴巴微张,愣神半晌,挪身趴向孙策的胯:“我明白了!……将军!我愿从胯`下过。”
孙策顿地收回正在跨步的腿,一时语塞,挥手与邓当:“罢了,他应已明白。余下杖刑,带回去再打。”
邓当一个弯身抓起吕蒙的肩,欣喜而答:“诺!”
“将军!”吕蒙反而乱手挣扎,喋喋倾诉,“昔日是我年少蒙昧,今我定堪隐忍,将军且要信我!”
孙策扶额挥手,邓当尴尬地死命拽走吕蒙,身边一从人也随之退下。
堂内烛影轻跳,孙策松弛地伸了个懒腰,闻有轻步伐声靠近,顾盼而喜道:“还好,有惊无险。一切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