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日,孙权忙于处理曲阿县中事务,但他每日黄昏前都会来看望练师,并带她在府内四处转转散心,又一日黄昏,他来得迟了些,但笑将一捧灿烂的野花递来。
“练师,陪我去曲水岸转转可愿?”孙权开门见山,并将马车备好,只待步练师登行。
步练师也觉身子恢复了大半,是该出去透透气,便携月鹿同上车。谷利引马在前,一行四人穿入闹市,至曲水画桥畔方停下来。
这里画桥庭榭,人声鼎沸。沿街叫卖的小食摊贩络绎不绝,曲水岸盛放的白色樱花拥着熙熙攘攘人潮,花香与人声动静交映,繁华如梦。
步练师踮起脚尖贴近垂花,轻嗅花香,偷得片刻的悠闲惬意,恍惚见,她回眸久久凝视孙权那青涩俊秀的脸庞,是少年意气风发,像仲夏的朝阳,散发着暖金色的微芒。
及至日薄西山,一行人缓缓归去,孙权将步练师送回屋中歇息,然后召集周泰、蒋钦于堂前秉烛相会。
蒋钦拱手道:“今日发现有两人一直尾随公子,我亦跟踪他们,直至出城,见他们换了马匹,往了北方疾去。”
孙权颔首而令:“甚好。不出我所料,两日之内,袁雄必至。幼平,你驻守北城门,袁雄若至,开门迎之。公奕,通知将军,伺机而动。”
“诺!”周泰、蒋钦共拱手领命。
孙策大张旗鼓地迁将军府,而把受伤的孙权留在曲阿,身边护卫其一还是细作,便是透露给袁雄,这儿有待宰的羔羊。吴景、孙贲及周瑜等皆是成年男子,又私有兵力,与孙策的亲缘关系,哪里如孙权这般血亲。
袁术对昔年部下孙坚的勇猛深刻于心,其子孙策不过年十八九便已勇如其父,他不得不防一手,数次想将孙策之母吴琼及他弟弟妹妹们扣押在寿春,但尽管孙策四处颠沛征战,东迁西徙都把家人安顿得很好,袁术一直无从得手,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如何能不心动。
袁雄便是袁术派来明面上的“监军”,更以校尉之职,扼守江东京口要塞之地,孙策定府曲阿,也是顾及京口曲阿之间路程短,若袁雄有异动,他可及时应对。但如今,已不需要。防守?不如主动攻击。
翌日黄昏前夕,谷利独自去见步练师,神神秘秘道:“姑娘。公子今日特意备了份礼物,需劳烦姑娘亲自随我前去一看。”
如往日一样,月鹿陪步练师登上马车,一路晃晃绕绕,似穿过了半个曲阿城,方来到一处铁铺。
谷利上前取来一盒精铁打制的袖箭短矢,含笑奉给练师:“公子说,姑娘的袖箭可以放六支短矢,他遣人仿制了这丢失的四支,还望姑娘喜欢。”
练师接过木匣,想起前几日孙权借走她一支短矢,原来,是为了这事。那丢失的四支,被葬没在江北的尸山血海中,如今获得新的箭矢,也许,意味着新生。
“阿权呢,他在何处?”练师装好袖箭矢,但环顾四周,并无孙权的踪影。
“跟我来。”谷利抿嘴一笑,神色却极为复杂,他让步练师和月鹿坐回马车,便驾往城南,直至出城,沿着曲水岸,行至一处木屋。
方入木屋,便有五个妇人蜂拥而上,将练师和月鹿分别制住。谷利眼疾手快夺走练师腰间的鹤骨短笛,并卸下她的袖箭。
“公子说,今夜,姑娘哪里也不能去。”语罢,谷利将门窗关死,再遣妇人们离去,而他守在木屋外,寸步不离。
“谷利!你疯了?”月鹿焦急地敲门推窗,可无济于事。
步练师环顾这木屋,软榻、案几、烛台一应具有,是被提前布置,是被精细设计。她冷静地坐下来,沉思近日孙权的一切动作,猝地恍然大惊,扑到门前用力敲锤,“阿权有危险,谷利,你难道要眼睁睁等着他陷入危险?”
谷利踱步搓手,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