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太衍门灵霄山,桃源居。
高深入云的山峰藏在薄冷的晨雾里,清风一吹,浩渺飘散,山头便依稀出现了一角飞檐,此处正是太衍门掌门的居所。
高阔的府邸大门虚掩,一只手轻轻推了门。
少女从屋内走出来,身形如雪覆青松,纤瘦而挺拔。
手执长剑,长发顺着清风飘荡,一身仙风道骨,面色却带着几分疲倦。
修仙者少有疲倦,他们无需睡眠。
若是困乏,就地打坐,吐纳一个周天,浑身疲惫便会迎刃而解。
但南知非却打了个哈欠,显然精力不济。
昨夜月高风冷,她难得无法入定。
脑中回想的,皆是昨日摆摊之事。
宋念走后,她便继续守着摊子,虽然依旧没什么客人。
后来,只遇到一对眷侣来算姻缘,南知非说了实话,说他们缘分尚浅,难以修成正果,那男子便气得破口大骂,钱也没付便甩袖离开。
南知非实在不懂,她到底是要算命,还是只需说些讨喜的话,哄人开心。
明明只算了两卦,可两次下来,如实说出卦象的结果,都并不算好。
可比起那些诱哄人的甜言蜜语,真相难道不是更加重要吗?莫非说真话,反而是一件错事吗?
就这么些事,便困扰了她一个晚上,扰得心绪不宁。
大抵是修为不足,道心不稳。
在空旷的府邸门前,少女掩下了眼中思绪,雷打不动开始每日的晨练。
太衍门师祖自《易经》之中悟出太衍之道,创立太衍门。
而后历经数代弟子变更,直到千年之前,司若尘登任掌门之位。
在她担任掌门的一千多年里,又将太衍之道细分为五大流派。
一曰灵霄,以术法为尊;二曰玉岚,以医书为尊;三曰雁回,以御兽为尊;四曰终焉,以剑法为尊;五曰五行,以奇门为尊。
太衍门功法玄妙,却并无太多门生。
人数最多的灵霄山,也只有三百多位弟子,人数最少的五行山,更是只有区区十二人。
而同为四大仙宗的玄清宗,光是杂役弟子便有三千。
兴许太衍门整个门派加起来,都不如玄清宗一位长老门下弟子多。
甚至掌门人座下,只有一根独苗苗。
外人都以为这个根独苗是司大掌门宠在心间上的宝贝,可真相只有南知非自己知道。
还宠在心间呢,顺利长大都是万幸了。
大部门时间师尊都不管她,自己出门寻花问柳游山玩水,留个徒儿在家里放任自流。
说难听点叫放养,说好听点,叫自由教育。
因此南知非也长出较好的自我管理意识。
练了一个半时辰,晨练结束,她收了剑,回房间里背起包裹,好似要离家出走。
她惆怅望了一眼天空,叹了口气——
该去摆摊了。
今日天空明媚剔透,可风还是裹着潇潇冷意。
寒风中蹲了一个上午,依旧没什么客人,她便在摊位上看道法经书,或是钻研功法剑谱。
刚过晌午,便收了摊。
揣着兜里几两银子,去桂花楼买了盒限量糕点,是昨夜师尊求她带的芙蓉糕,最后还自己贴了几十文。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不出意外,当她返回桃源居时,司若尘依旧没醒。
南知非仿佛习惯了女人的作息,将糕点放在大堂,自己只喝了两口水,便又回到府邸门外,开始第二轮的修炼。
一柄冒着霜寒的银剑出鞘,剑刃争鸣,斩山断水,破风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