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是不是同他们一样。”他唇畔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郁昶不会认错文玉,“不是的,我从未当你是元阙。”
再听到这两个字,文玉还是会忍不住地僵直一下。
她还没有那么的习惯。
比起早先的排斥,显然现在的接受更难。
“从头到尾,你一直是自己。”郁昶双目低垂,定定地看着眼前人,“文玉。”
他无数次在面对文玉陌生的眼神的时候,想过放手,可是却始终无法做到。
但眼下文玉想起他了,却又似乎应该……
郁昶自顾自地说着,就好像又在脑海中把那时的日子过了一遍,“只是我还困守从前的时候,你已然有了新的生活。”
自乘云巘到后春山,对她来说是一种新的生活吗?文玉不禁想到子瞻所说的只做自己便好,那在拥有强大神力的时候,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我既无法向你报仇雪恨,却无法同你说起从前。”往生客栈的三百年,郁昶总觉得像是偷来的时间一样,“所以便想着只要能跟着你就好了。”
郁昶一向是少言寡语、惜字如金的性子,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样多的话。
文玉心中有种预感,她和郁昶大概是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从江阳府到往生客栈,从春神殿到钩吾山,郁昶似乎确实一直像他说的这般,跟着她。
“可是……”文玉心怀不忍,却不能不说出真相。
似乎怕文玉的话更令人伤情,郁昶索性接着说道:“可是我答应过,待此事一了,便要回到沅水之滨。”
这是在春神殿上,他曾亲口许诺的。
“原本只是哄你先准我同去钩吾山的。”郁昶毫不遮掩自己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机,反倒是坦然得很,“没想到如今一语成谶。”
先是莫名得了他踪迹追来的观蓝,后是令他很是无地自容的句芒……
郁昶在上乘云巘之前从未想过,可是在此处的几日却翻来覆去地思考,他与文玉是否真的已到了分岔路口、势必走向两头。
“你有你的故土,不该为我而活。”文玉牵起唇角,勉强笑道,“郁昶,从今往后,为自己活着罢。”
就好像子瞻说的,她可以只做阿玉,郁昶也应该只做郁昶,而不是被谁拯救的人、又为谁等候的人。
毕竟没有谁生来便是别人的附庸。
文玉满眼希冀地看向郁昶,纵使再如何不忍心,也不能继续耗费他的心力与年华。
为……自己而活吗?
郁昶心中清楚,他应该开口答应下来,可是几番尝试还是选择了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我有一桩要紧事要告诉你。”
确实该回沅水之滨一趟,但是要他全然放弃文玉,做不到。
毕竟此事尚未了结,不是吗?那他何时回沅水之滨,还说不准呢。
文玉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此处是乘云巘上,郁昶此事要同她说的要紧事不会是旁的,“你见过我师父。”
她方才一路来,在断云边和春神殿都没寻到敕黄的身影,便想着到乘云巘上看看。
“是,我要说的就是你师父句芒。”郁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颇为谨慎地说道。
这几日他日思夜想总算将那点不对劲厘清。
句芒那些自以为是的秘密,当真以为无人看破?
提起手中的小鱼灯,郁昶将其交到文玉手上,“他就是——”
甫一见到这盏小鱼灯,文玉忍不住恍惚了片刻,那上头的花样、纹路与记忆中的模样完全重合。
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可是再三确认后,文玉看着鱼灯底下坠着的手工编织流苏,才敢相信自己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