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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青心中止不住地打鼓,诸多思绪一齐涌上,叫他又捋不出个首尾,看来真是百年沉睡将他的脑子给睡愚钝了。
当日主人自请下界,又不要他跟着,无事可做的他索性蒙头大睡,却不想一睡便是数百年——
一直到今日主人重归东天庭、入主擢英殿,从前空置许久的衔春去才等回了这座殿宇的主人。
只是怎么一回来就跟春神殿的文玉元君较上劲了呢?
他只知道这文玉元君是句芒上神不知什么时候收入门下的小弟子,旁的他也是一概不知。
可是,他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这与主人又有什么瓜葛?
这头没等澹青嘀咕出个所以然,那边衣衫漾动、步履轻移,太灏拔足往前行去。
“主人!主人——”澹青赶忙招手,抬脚便追,“你且等等澹青啊——”
人声消散、水流叮咚,一番折腾之后,溶洞内总算重归宁静、再无纷扰。
文玉跟在一路蹦跳的陈知枝后头行出许久,踏过满目雪白的河岸边,越过草木葱郁的后春山,终于瞧见了城门上沐浴在红光涌动之中的江阳二字。
日薄西山,快入夜了。
脚步顿住,文玉忽然没了先前的勇气,整个人直挺挺地杵在原地不肯动作。
随之停下的众人,以走在前头的陈知枝为首,皆转目侧身回来。
而一直跟在文玉身后三两步的郁昶,则缓慢地来到文玉旁边,却并未出声催促,给文玉留下了充分的空间与自由。
知道众人的注视聚集在自己身上,文玉心下一空。
故地重游,故人却不再。
陈知枝、苏见白。
文玉抬眸看着这两位今日才相识的小客人,总是要她想起洗砚、阿柏和阿竹来。
还有彦姿与阿珠、阿沅……
她想知道故人的消息,可知枝近在眼前却又不敢相问,毕竟凡人之躯除去化作一抔黄土,似乎并没有什么第二种可能。
文玉仰面望着辽阔深远的天幕,忽然觉得自己亦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不堪,她深深地吐纳着,恍惚间觉得自己与凡人也没什么不同。
“姑姑……”陈知枝眨着眼,一把将探头探脑、满眼好奇的苏见白按了回去,小心唤道,“姑姑怎么了?”
“她没事。”郁昶淡声提醒着,抬袖抚上文玉的手腕,“文玉。”
循声望着两人,文玉牵动唇角、勉强笑着,心中浮起一丝丝庆幸与释然。
她还有郁昶,如今又认回了知枝,也很好、也很足够了。
“没事。”文玉淡笑着摇头,以眼神宽慰着陈知枝,“只是想起江阳府数百年不曾易名,觉得难得罢了。”
言罢,在陈知枝和苏见白懵懵懂懂的对视当中,文玉反手拉了拉郁昶的衣袖。
她忽然起了些调皮的心思,压低声音唤道:“你说是不是?阿姊?”
原本沉郁缄默的人,在听到她这样的一声问话,忽然整个眼角眉梢都柔和下来。
郁昶锋利的下颌顿时都漾动着羞赧的色彩。
“进城去罢。”郁昶并不反驳,也不接话,自顾自地岔开了话题。
她说的,是从前在江阳重逢时,对他的称呼。
那时他为了留在文玉身边,竟不惜化作女子文荇,也要强行在宋宅住下。
郁昶低眉垂目、错开目光,双耳止不住地泛起薄红,日照自一侧洒下令那点点红晕几乎透明。
妖本不分男身或是女相,他原也不在乎这个,才会化作女子。
可是越往后,每当他与文玉四目相对的时候,在她唤自己为阿姊的时候,他就会无比后悔当时的决定。
若是时光倒流、一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