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凛生呼吸紊乱,失了分寸。若非他大意,怎么会叫陈勉落到如此境地?
当初既然知晓此内有冤情,自然该派人护住陈勉才是。怎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未有定论之事,不会有甚意外?
正当宋凛生心中一片兵荒马乱之际,喑哑干涩的嗓音有如摧枯拉朽一般落入宋凛生耳中。
“宋……宋大人……”
——是陈勉。
宋凛生闻言立即伸手去探他鼻息,还好,还能感觉到些温热触感,虽然气若游丝,终归是留住了性命。
“陈勉。”宋凛生不再去计较当值之事,此刻陈勉的身子最重要,“陈勉,你听我说。”
“枝白娘子要临盆了!你们的孩儿将要落地。”宋凛生手上提起劲儿,将陈勉拉着坐起身,“你保重些,我这就带你出去。”
说着,宋凛生便欲带着陈勉起身。只是原本瘦弱的陈勉,此刻身受重伤失了力道,却反而重如千斤。加之宋凛生不敢轻易挪动,恐叫他伤上加伤,只得顺着他复又蹲下身。
“陈勉?你感觉如何?”宋凛生压下身子,凑近去听陈勉的回话,“还能走吗?”
“是宋……宋大人么,我娘子她……”陈勉的声音断断续续,细若蚊呐,“我娘子她还好吗?”
陈勉强撑着一口气,想睁开眼看看。些微光亮穿过他纵横凌乱的发丝,照在他的脸上,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是眼睛隐约见些清冷的颜色。
是月夜罢?
连日来,他早已日夜难分,时辰莫辨。如今也只能依靠这光亮的冷暖来猜测一二。
“还好,一切都好,如今由文玉娘子照料着。”宋凛生出言宽慰,“你莫要忧心。”
“想必很快,枝白娘子便能诞下孩儿,与你一家团圆。”
“嗯……娘子,孩儿……”陈勉喃喃道,忽而一顿,像是方才反应过来似的,紧接着便挣扎着要起身,“我要去看我娘子。大人,我要去看我娘子。”
动作间,他身上的伤口开裂的开裂,流血的流血,原本就残破不堪的肢体顷刻间又添上新伤,叫血腥气包裹着。
“你当心!”宋凛生心中一紧,赶忙搀扶着陈勉。
“嘶……宋大人……”不知怎么的,陈勉伤重至此,却真的勉力站起身来。
“走,宋大人。”陈勉说着便迈步向前,“我随你去,只是不知我娘子现在何处?”
宋凛生松了口气,若是还能行走,至少说明陈勉的身体状况还不算太糟糕。听他问起枝白娘子的所在,宋凛生答道:“就在府衙先前派给我的那处院子,你我现下一同过去——”
“轰——”地一声将宋凛生的话直接打断,他未尽之言就那么生生地咽了下去,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快到宋凛生根本来不及反应,只看见陈勉的身影*崩如山势、轰然倒塌。
“陈勉!”宋凛生一声惊呼,连忙伸手去捞住陈勉,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竟连他半片衣角也不曾捉住。
宋凛生眼见陈勉倒下的身躯蜷成一团,那样子似乎回来了婴孩最初始的模样,是瑟缩,也是自我保护。
“速去请郎中进府!”宋凛生心中一紧,顿感大事不妙。
方才陈勉起身,宋凛生还以为是他身子尚能支撑,却没想到转眼却如风筝断线一般。看来,他是为了见枝白娘子,勉力吊着最后一口气强迫自己行动,反而透支了身子。
一旁的狱卒缩着脑袋,却迟迟不动身,“大人,夜已深了……现下、现下去请郎中怕是……怕是……”
“你只管去请,态度恭敬些,再付他十倍诊金便是。”宋凛生抬眼扫过跪成一排的狱卒,“留下两个寻副担架来,其他人都去请郎中,分散到城中何处,务必给本官将人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