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在心中摇头否认,怎么会?他一向是从容有度,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堂内四人各怀心思,或坐或立,占与一侧。
仿佛是为了合群似的,宋凛生也拾掇着衣衫起身,一改方才闲适到几乎懒散的姿态,他身量高,长身玉立于厅堂之内,那派头仿佛此处是他的宋宅一般。
“贾大人似乎有话要说?”宋凛生语气淡然,“既如此,便请罢。”
一口浊气自贾仁口中逸出,在风送虫鸣的夜晚,这声叹息显得尤为刺耳,似乎能直直地穿透耳膜,往人的心里去。
贾仁环视一圈,方才在立于厅堂正中的穆同,不知何时已经偏向宋大人那侧,更不必提一向与宋大人同进同出、如影随形的文家小娘子。
他一人占据着厅堂右侧,距离宋大人他们不过几步之遥,可他却晓得,这短短几步横亘着的是无形的鸿沟,而他如今是真正的孤岛。
与其等洗砚回来,落得个当堂对峙的下场,不若早些交代,尚能留存几分颜面。
正好现下阳生那小子不在,不至于叫他瞧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否则怕是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来。
他不过是写封公文,阳生便死活要面见宋大人为他求个“公允”,若是叫阳生听见接下来自己要说的,哎——
他可以走,但阳生还得留在府衙当差才行,切不可因为他的事开罪宋大人。
阳生没有分寸,他却不能不考量。
“宋大人——”思及此处,贾仁快速开口,“叫大人的人回来罢,不必去了。”
“穆同说的没错。”贾仁一顿,而后提起一口气接着说,“我确是卷轴所记的江阳经历,也正是因当年剿匪一事,擢升为同知一职。”
一时间,室内风声皆静,先前你来我往的争辩不复存在,随着贾仁的话音落地,似乎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可文玉知道,到此处,事情还没完。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贾仁目光一转,疑惑的视线将穆同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从前的卷轴我早已在穆同到任之前全部封锁,虽然是置于府库之中,可绝无可能叫人这般轻易便寻到。”
这也是当时穆同到任,他能放心将府经厅的一应卷轴喝门牌钥匙交给穆同的原因——
府经厅根本没有从前的要事记载。
见话头转向自己,穆同眼睫微抬,陪着笑道;“贾大人,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嘛,何必计较这些。”
他生怕贾大人抓住此事不放,非要同他辩白,只是不知为何,他一语道罢之后,贾大人似乎真的不感兴趣一般,不再追问。
“也就是说——”宋凛生开口,及时将话头拉回正题。
“也就是说,我与那程廉,确是旧识。”
“前头的事,与文娘子和穆同所说相差无几,我便不再赘述。”
贾仁脊梁一挺,似乎有一股力量顺着背心而上,叫他一扫颓靡之气,重新端正起来。
他双手合拢,规矩地向宋凛生施以一礼,才接着说道,“我便只讲讲这后头发生的事罢。”
“我虽主张镇压,却也是以解救人质为先,因此当日八成的兵力都在程廉藏匿老弱的货船。”
而他,只带了两成的兵力围剿程廉。
“是我轻敌,以致于最后人质虽然悉数得救,却叫程廉趁乱逃走,未能将他缉拿归案,我有罪。”
幸而朝廷宽仁,以营救民生也算功德一件为由,进了他的官职,至于他未能擒获程廉一事,另作处置。
“自然有罪,若是当时能抓住他,也不会有今日之事。”文玉向前一步,有些后怕,“是我也就罢了,若是他此次挟持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孩童,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