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仁身形一僵,方才松快些许,此刻却如坐针毡——不是府经厅?
“洗砚去的是大人后头的院子,据此不过百十来步罢?”宋凛生颔首,“想来很快便回来了。”
此话听的文玉与宋凛生对视一眼,她同宋凛生一道在府经厅查过卷轴,自然是知道府经厅什么都没有的,只是贾大人的院子又有什么呢?
文玉有些想不通。
第117章
宋凛生满眼肯定地望着文玉,似乎在叫她不要忧心。
自从那日他与文玉娘子一道查阅了府经厅的各类卷轴,叫文玉娘子发现了贾大人的记录消失之时,他便一直留心查探那半卷残页的下落。
如今,总算叫他有些眉目。
“去我……去下官的院子作甚么?”贾仁一嗤,“下官虽有罪,也毕竟还未受审,宋大人遣个小厮便可擅入下官的宅院么?”
“贾大人何须动怒?”穆同轻言细语地劝道,“若是怕洗砚轻慢了您,那下官去也成。”
说罢,穆同作势抬脚便走,甚至不给贾仁辩驳的机会,他倒是也想跟上去看看洗砚究竟能否寻到卷册。
“穆同!你——”贾仁话至一半,不由气结。
穆同此人,从前只一心为公务,从不在府衙内行拉帮结派之事,可如今这架势,看来是一头扎进了宋大人的阵营。
这样也好,宋大人年轻有为,又是江阳知府,穆同跟着他必能施展抱负,总比跟着自己这个碌碌无为的同知强。
宋大人是朝阳初升,而他,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不提也罢。
“两位大人都静一静罢。”宋凛生出言止住穆同和贾仁的话头,旋即话锋一转,“不过是一道屏风,洗砚还搬得动。”
屏风?
贾仁心中一动,任他再如何有所准备,预先写下请辞的公文,打算接受律例的审判,可到如今却还是有些坐不住了。
“欻——”地一声,随着衣料的摩擦,贾仁站起了身。
“什么?屏风?”穆同脚步一顿,旋身便往回走,“哦——我想起来了。”
“早听闻贾大人有一道双面苏绣的屏风,技法精湛、巧夺天工。”
穆同一面回忆着,一面作苦思冥想状,“下官还曾有缘得见一回,上头的图样似乎是,是——”
他一时也说不上来,不过是从前拜会贾大人时,偶然见过,本就不是十分留意,如今突然想起来,却想不到当时所见的究竟是什么图样了。
“菡萏出水。”宋凛生眼见贾大人起身,他却云淡风轻、岿然不动,仍端坐于案前。
一侧的穆同喃喃道,“菡萏出水?是菡萏出水么?”他有些记不清了。
只有与宋凛生相对的贾仁目光如刃,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盯着宋凛生。
是菡萏出水不错,只是,他可从未邀请宋大人来过他的后院。
那么,宋大人是从何得知自己堂内屏风的图样?
“两位大人请稍安勿躁,待洗砚将屏风搬来。”宋凛生语气淡淡,无甚波澜,“想必——”
“是非曲直,就在其中。”
“不必了——”沧桑无力的男声开口,正是站在对侧的贾大人。
他虽是站立着,可两肩却下沉得厉害,似乎叫人抽走了浑身的精力,一股颓然之气油然而生。
穆同本想说道两句,不过一瞧见贾大人这架势,便本能地噤了声。
就连从头到尾都端坐着的宋凛生,听到贾大人出言制止,也不禁倒抽了口气,不过他动作细微,难以叫人察觉。
只有离他最近的文玉双耳轻动,将这声响一丝不落地收入耳中。
宋凛生似乎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