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反应,让她想起了韩栀子。
因为从小被家里人打压式教育,考得好是理所应当,考得不好就是藤条伺候,韩栀子从来不会坦然接受来自别人的表扬,也亲口对她说过,并非只是单纯谦虚,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还不配。
一如那时,李再星无法坐视不管。
“被别人夸的时候,说声谢谢就好了。”
李再星表情严肃:“不要妄自菲薄,你值得被夸奖。”
季行月一怔。
想说些什么敷衍过去,却什么也说不出。
表情肌似乎已经僵住,他忽然意识不到自己是不是还在挂着笑,眼前也没镜子,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没来由的心慌。
“哈……”他发出类似笑的哈声以确保自己被她认为他在笑,同时低头挡住脸,“谢谢。”
他的反应似乎很不安,这也让李再星感觉不安。
她忘了,眼前的人不是和她相识十几年的韩栀子,而是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互相并不怎么了解的季行月。
她果然越界了。
一阵尴尬,李再星挠了挠脸,“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我们今天先练到这?”
季行月嗯了声,抬起头时,脸上已然又是一副毫无瑕疵的笑容,“我送你回宿舍。”
天还没黑,回去路上很安全,李再星原本不想麻烦他,出声婉拒前又忽然改了主意。
晴朗的黄昏,空气却寂静,他们并肩走在回校的路上。
在这片无言中纠结良久,李再星终于还是开口:“你是我见过的人里,弹吉他弹得最好唱歌也最好听的。”
季行月没说谢谢,也没再说妄自菲薄的谦辞,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声:“忽然吹我的彩虹屁做什么?”
开玩笑的语气,没当真的态度。
“不是彩虹屁,是事实!”
李再星跳到他面前挡住他往前的路,抬头迫切地看着他,恨不能把自己脸上的诚意变成文字呈给他看。
大眼瞪小眼,季行月先一步撇开脸,继续敷衍:“好好好,我知道是事实了。”
李再星执着地问:“你不相信吗?”
“我——”
季行月想一如既往去敷衍她,却不知怎么突然感到疲倦,侵入四肢百骸的无力感。
像是拿她没辙,他仰头望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黄昏时的天空是暖洋洋的橘色,带了点桃红,拉扯的云彩像正在消散的火焰,倒映在他眼中,有什么东西似乎也跟着在消散。
季行月低回头,重新看着她时,表情变得木然冷淡:“没错,我不相信。”
“你知道我有个哥哥吧,他才是真正厉害的人,不管是学习还是其他什么事,只要他去做,每件事都做到完美。跟他的名字一样,他就像是太阳,太阳系的中心,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都围着他转。”
“而我只是月亮,顶多算是借了他的光,只是他的影子。所以,我是真的不厉害,我……”
“季行月,”李再星忽然一脸严肃地打断他,“你要看手相吗?”
“……啊?”
季行月正伤感着呢,被她没头没尾的一句打断,满心的伤感变成问号,“现在?”
李再星朝他伸出手:“对,就现在。”
季行月搞不清状况地把左手伸过去,立刻被她抓住。
她的手很凉,像是没长骨头,手指头软得跟豆腐似的。
就这么一双凉冰冰又软趴趴的手,抓住他的手指,在他的指腹上捏来捏去。不像看手相,更像占便宜。
但李再星的表情并不像开玩笑,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垂着,白皙脸颊透着认真。
“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