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荷包蛋,再做碗长寿面。
等他离世后,杨筱再没了过生日的心思,周岐也是。更何况,如今两人的关系变得越发微妙起来,祝福自然也变得简单而不掺杂任何别的含义,就是一句生日快乐,工作顺利。再无其他。
可明明上一条消息还是周岐发的,想和她在北京过秋天。他说自己还没去过老舍故居,想去看看院子里火红的柿子。在杨筱焦头烂额的那段时间。
于是她回了个好,没了。
杨筱又往上开始翻聊天记录。周岐说友谊之花枯了,说好奇豆汁儿的味道,说想去雍和宫求个串保他夜班安稳,净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但杨筱却从那两三行字间,窥见了他汹涌澎湃的内心,全和她相关的内心。
她也设想过,如果那天她没有开口,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周岐还是会再忙也要抽出些时间,不辞辛苦地从市里飞来北京,顶着眼下乌青,和她度过一天半天后离开。而她,要一次次看着他远行的背影,承受着离别的阵痛后,又一头扎进工作里。
心力交瘁。
这是个无解的题,因为给错了时间条件。
杨筱一直觉得,人生会有很多次勇气,青春懵懂时告白的勇气,学业受挫时咬牙再来的勇气,拼命工作升职加薪的勇气,放弃后坦然的勇气但这些勇气,都有着与之相匹的时间和次数。时间一旦错置,就像缺了块的拼图,怎么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勇气来。
所以,她和周岐之间,或许就是缺了那块名为“时机”的拼图吧。
杨筱望向了窗外,一只孤零零的斑鸠飞过,张着翅膀,往另一颗树扑去,枝条摇晃。
宁静不到片刻,扈玉方那边就来了电话,说市三院想和智妙合作,问她怎么报价。杨筱这下是真见识到了什么叫两幅面孔。她婉拒了,毕竟出尔反尔的合作伙伴,随时有爆雷的风险。
却没想,隔了两天,意外地接到了苗月的电话。
“杨总,我是苗月。”苗月声线偏冷,开口说话总给人一种高傲的意味。
苗月,杨筱几乎都快要忘记这个名字了。曾几何时,她也渴望过成为苗月。面容姣好,有一头顺滑飘逸的长发,随意地扫过腰间,每天穿着合身还不重样的裙子,身段窈窕,气质绝尘。她想不出苗月这样的人到底会有什么烦恼。
但除此之外,还有少女隐隐的暗波涌动。于是,她总觉得只有成为苗月那样的人,才能获得心上人的青睐,并为之驻足流连。因此在对待苗月这件事上,她心情格外复杂。攀比和嫉妒,通通没有。她不觉得自己有和苗月较劲的实力。
但如果非要用语言描述出来,大概就是既羡慕又好奇,羡慕她的人生,好奇她的人生,既惊讶又难过,惊讶于她的直白,难过自己如此普通。所以那时的她,又陷入了另一个漩涡中来:变成这样,周岐会喜欢自己吗?
所以高中时,她偷偷拿剪刀剪过自己的头发,学着年级里那些漂亮女生一样,从耳朵两侧分了两缕下来修短。由于技艺不精,那两缕老挡着她的眼睛,于是也就有了周岐带她去剪头发的那回。理发师边剪边问,幺妹儿,你这头发自己剪的吗。
杨筱没答,她脖子上还系着发廊里面厚实的围布,通过面前的镜子偷偷观察周岐的表情。
不咸不淡的。
好像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是这样的眼神。杨筱有点失落,只是有点。因为她发现,这改变不了她,她就是从泥土里生出来的。玫瑰有它的馥郁芬芳,野花也有它的别具一格。
“嗯,我记得你。”杨筱应了声,算是回答她简短而直接的自我介绍。
“和市三院合作,条件你定。”苗月开门见山。谈条件时,她向来不爱说些弯弯绕绕的空话,“我们最后给的,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