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水杯碰倒了,所以水溅在作文册上等等。甚至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看着杨筱捧着碗一脸镇定的样子,自己都快绷不住准备和她解释了,但杨筱始终没提。
这个夏天,周岐偶尔从市里匆匆忙忙地回来,看望他俩一趟,又匆匆忙忙地赶回市里。周大舌的胃口也下降了不少,甚至有时要杨筱追着他再吃一口,他每次都打哈哈说天太热吃不下,逼得杨筱又在家里创新开胃的小凉菜。
有时两人饭后散步到荷花田边,遇到路边卖藕的老妇,招呼他俩买点新鲜的。杨筱怎么说都要自己下去捞一根,摸到厚实又细嫩的藕得意地不行,爬上来脱了捞藕用的防水裤,又是夸人藕养得好,又是夸人孩子听话懂事,听得老妇心花怒放,让她下去摘了好几捧荷花,连带折了支荷叶让她带回去熬粥喝。
她和周大舌,就这么一人抱着小半怀的荷花和一截白白胖胖的藕,往家走去。一路上,杨筱边走边想,明天是给周大舌熬荷叶粥还是做藕夹呢?
第22章 牛轧糖
杨筱纠结去纠结来,索性又熬了荷叶粥,又做了藕夹。她刚把藕夹放在冒小泡的油锅里复炸,还没捞上来,就听到背后传来周岐的声音:“我来吧。”杨筱一下回头,高高的马尾扫了周岐一脸,痒痒的,还带着点花香。
“周岐,你走路怎么没声儿的啊?吓死我了。”杨筱把手放在胸前顺顺。周岐顺势接过她手里的漏勺:“好好好,下次我踢正步过来。歇着去吧,好了叫你。”杨筱心想那敢情好哇,有人帮忙干活了,端了碗晾凉的荷叶粥就出了厨房。
见周大舌坐在黄葛兰树下摇着蒲扇,她走过去把碗放石桌上:“周叔,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清热又解火的荷叶粥,刚放凉,比这蒲扇管用。”周大舌听完,当真放下蒲扇,端起荷叶粥喝了好大一口:“好好喝。”
杨筱露出些嘚瑟的小表情,佯装大手一挥:“厨房里还有一锅呢,管够。我去看看周岐炸的藕夹好了没。”刚转身要走,她就看到周大舌端着的荷叶粥从他嘴角流了下来,软烂粘稠的米粒挂在了下巴口。
她掏出兜里的纸巾,伸手就要给周大舌擦去。手还没挨着脸,杨筱就大声喊着:“周周岐,快来!”随着这一声落地的,是周大舌端在手里的瓷碗,高高的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周岐连围裙也没来得及摘下,闻声跑了出来。
只见周大舌左边嘴角耷拉着,还留着几粒米,身体不受控地要往树那一侧倒去。周岐一把扶住周大舌,音量拔高:“爸!爸!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能听到点点头,对,眨眼睛也行。杨筱,快打120。”
等救护车来的那段时间里,杨筱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看着周岐把周大舌衣领扣子解开,又把他头偏向一侧去。她以为自己经历过杨瘸子的离世,往后面对什么都会变得无比冷静和坚强,但她还是忍不住地浑身颤抖,冒着冷汗,时不时一阵耳鸣。
直到坐在抢救室外面,周岐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曾经无限憧憬的什么理想和抱负,她统统都不在意了,只要周大舌能好好的。
周岐靠在冰凉的走廊上,脑海里闪过一个个脑卒案例,最终成功的、失败的。又和周大舌倒下时的症状一遍又一遍对应。混乱中,他却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学医。
是周大舌牵着他去买牛轧糖。那种混着花生碎的牛轧糖。为了庆祝他大病初愈。
那会儿镇上条件不好,周大舌刚把他捡了去。结果,前脚刚有了家,后脚开始发烧,一连烧了好几天,去卫生所挂水也不见任何起色。周大舌一咬牙把他带去了市里。曾经的孤家寡人,平日里有点闲钱全都买烟酒花掉,却为了给周岐看病花光了几乎所有的家底,硬是把人健健康康的从市里带回去了,还告诉他只要听话按时吃药,就领他去买牛轧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