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温声问了句:“怎么了?璨璨,和老师吃饭挨训了吗?”
他的语气轻松,试图缓和气氛。
怎么看起来这样委屈?
方温也立刻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担忧地拉住她的手,声音都放柔了:“快过来,宝贝,这是怎么了?低烧还是难受吗?脸色怎么这么白?”
朋友们充满关怀的询问和担忧的目光,将她包裹。
姜璨这个时候才察觉到,自己是真的生病了。
整个人身体特别沉重。
她看着眼前这写满关切的人,鼻尖一酸,一直强忍着的情绪就要决堤。
她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是在小幅度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后,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径直走向傅臣寒。
“……原来我是我有家的。一直都有。”
话音刚落,姜璨就几乎失去意识。
方温惊叫一声,傅臣寒皱着眉,将她搂入怀里,随后她身上那张泛黄信纸飘落下来,贺延南捡了起来。
他一挑眉,在傅臣寒示意下,打开来看。
……
…
在姜璨漫长的成长记忆里,母亲的形象总是被定格在柔弱温婉的框架里。
那是美丽却易碎的,像一株需要依附大树才能存活的莬丝花,永远带着一丝怯怯的、需要人呵护的神态,仿佛天生没有自己的主心骨。
正是这种印象,让姜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将对柔弱的厌弃刻进了骨子里。
她必须强大,必须独立,必须将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中,才能摆脱那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和深植于心的恐惧。
然而当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真正出现在眼前时,姜璨预想中的所有情绪,怨恨、委屈、质问,却都像是撞在了一团柔软的云上。
母亲站在那里,依旧是她记忆中的美丽模样,眉眼温柔,气质娴静——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你终于来见我了,小璨。”
母亲转过身,看到她时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唇角便漾开那抹姜璨记忆里最熟悉又厌恶的温婉笑容,声音轻软如同梦呓,“妈妈好想你。”
仅仅是这样一句话,这样一声呼唤。
姜璨几乎是在听到母亲声音的瞬间,眼眶里的泪水就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
她拼命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不颤抖得那么厉害。
“为什么呢。”她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声音破碎。
“我一直以为在你的心里追求爱情和富足的生活比我重要得多,我是你年轻时错误的产物,是拖累,所以那么多年来我都恨你,让我一直这么恨你恨下去不好吗?”
她满眼泪水:“——妈,你为什么要给姜绾捐献骨髓和器官,你是为了我吗?”
姜母没有回答。
她只是那样温柔地笑着,目光柔柔地描绘着女儿的脸庞,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都看回来,随后才轻声道:“璨璨长大了,变漂亮了,妈妈都快认不出来了。”
姜璨临近崩溃,声音带着嘶哑:“你回答我啊!”
她朝前逼近一步,泪水流淌得更凶,“你也恨我对不对?恨我没有参加你的葬礼,恨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去你墓前看过你一次,所以你也从来没有来过我梦里一次……你一次都不肯来看看我!”
姜璨怎么可能丝毫不在意。
姜母看着她,对她的歇斯底里带着些怜悯,但自始至终都高高在上,遥远,虚无缥缈。
“你是我最爱的孩子,我怎么会恨你呢?”
“那你为什么要给姜绾捐献器官!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姜璨近乎失态地怒吼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