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头,额角青筋隐现,一双眸子灼灼如电,直射向禦阶下的几位紫袍大员,痛声道,“晋地漕粮损耗,损耗竟高达三成七!臣,百思不得其解!”他手捧笏板,指節因用力而发白,“工部核定的数目,明明白白是一成半!这多出来的两成二,究竟是耗于河道,还是……蚀于蠹虫?”
话音才落,户部尚书稳步出列:“陛下。”他先向禦座一躬,继而轉向工部侍郎,面露宽和笑意,语气如同长者安抚后辈:“张侍郎忧心国事,其情可嘉。然秋祭祀在即,当以祥和为重。此等捕风捉影之事,应交由有司慢慢核验。”
御座之上,萧承璟半垂着眼,指节在御案上一搭没一搭地叩着,仿佛台下两位重臣的激昂陈词,不过是这冗长朝会
的些许杂音。
直到。
工部侍郎以额触地,砰然有声,悲愤之音回荡殿宇:“臣,愿以身家担保所奏无虚,伏乞陛下圣鉴,彻查此案,以正纲纪!”
萧承璟叩击桌面的手势,戛然而止。
仅一个微小的动作,刚才还充满争辩之声的大殿,瞬间万籁俱寂。
众人心头一緊,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这邊刀光剑影暂且按下不表,说回舒窈那头。
舒窈对镜理妆时,忽闻雲袖哎呀一声低呼。
她从镜中瞧去,见雲袖正捧着锦盒发怔,便侧过臉来。
云袖忙将锦盒捧近些,輕声道:"娘娘,您常戴的明珠耳珰,少了一只?"
“许是昨日湖邊不慎遗落了。”舒窈捻起剩下的那只耳珰,蛾眉微蹙,似在回想昨日的每一个細节。
云袖闻言,犹豫片刻,垂首探问:“娘娘,可要奴婢帶人去湖边找找?”
这几日已往湖边去了三回。
此刻再去尋,只怕要惹萧承璟生疑。
思及此,舒窈淡声吩咐:“不必,取一副新的来吧。”说罢,心头蓦地一跳:莫非昨日相约,也是试探?
黄昏时分,舒窈依宫规,到沈靜姝宫中点卯。
人刚站定。
赵婉眼尖,目光在她耳畔微微一滞,随即抿嘴一笑道:“阿窈姐姐,这对新坠子真是抬人!流光溢彩的,比先前那副更显贵气,正正衬你。”说着,亲亲热热地去拉她的手。
沈靜姝亦投来温和一瞥,见舒窈果然换了副新的,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阿窈平日打扮最是清简,今日倒新鲜。可是原先那对戴着不妥帖了?”
舒窈坦然应道:“并非特意更换,是原先常戴的那副,不当心丢了一只,只好暂且换下。”
“丢了……”沈静姝略一皱眉,语调依旧和缓,却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凝重,“阿窈,耳坠可是貼身之物,若真凭空不见了……”她眼波微转,似有无形思绪掠过,“还是向陛下禀明才好,免得日后生出什么不必要的枝节来。”
舒窈本顺着沈静姝的话点头,忽地,一丝寒意悄无声息地窜上脊背。
她光顾着逃跑,却忘了这宫里,处处是杀人不见血的损招。
念及次,她望向提点她的沈静姝,目光不觉生出几分依靠。
只觉眼前这位名义上的情敌,更像是置身于此局中,一个可以暂通声气的靠谱同事。
回宫途中,恰遇一列宫人手持祭器,沿宫道静默而行。
舒窈停下脚步,状似无意地问云袖:“瞧这阵仗,近来宫中是有什么大典要事么?”
云袖并未多想,恭敬答道:“回娘娘的话,是为祭天之事。奴婢听闻尚仪局催得紧,连带着咱们宫里的人手也调配了些去帮忙,故而里外都加紧预备着,不敢有误。”
“祭天?”
宫人身影消失在朱红宫墙的拐角,只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