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教人觉得此事已定,再无转圜,“自今日起,凡我大梁商队途经丝路,礼国不得阻拦。更须准我大梁军士随行护卫,以保途安。”
闻言,安远山不由泛起难来。
岁贡虽减,可允梁军随商队入境,无异于与虎谋皮……
“陛下……”他张了张口,本想再争。
忽又忆起临行前礼王再三叮嘱:此行但求减贡,余者皆可退让。
心道:此刻多言,未必能得好处,索性应道:“外臣遵旨。”
末了,安远山瞥向屏风后。
一声轻咳,竟能令梁帝亲自松口?
安远山看舒窈的时候,舒窈也在看安远山。
舒窈怀着孤注一掷的希望,指了指自己。
想着,使臣利用完她降低岁贡以后,怎么着也该争取一下迎公主回国吧。
安远山隐约窥见屏风后的影绰姿态,心知公主这是忧心去留。
略一沉吟,便朝御座揖道:“礼国愿请公主暂留大梁,既全两国邦交之谊,亦彰陛下怀远之仁德。”
暂留大梁?
这下舒窈彻底绷不住了。
刚刚威胁梁国的气势去哪儿了?
合着一个公主就是能被随意牺牲的?!
萧承璟亦未料到使者竟在公主去留一事上让步得如此痛快。
余光下意识往屏风处扫去。
见舒窈眉尖紧蹙,抬手揉着太阳穴,显是懊恼至极的模样。
指腹在御坐上轻轻一敲,他道:“安使者此言差矣。”语气宽和却自带帝王威仪,“公主在晋十五载,已是身心俱损。若朕再令其以质子身份客居大梁,岂非趁人之危,徒显我大梁刻薄?”他略一停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既是在我梁国境内病倒,朕自当尽地主之谊。便让公主暂居行宫将养,病愈之后,是去是留,再议不迟。”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再议?怕是再也不议!
马车缓缓驶离,舒窈见宫道上跪着几名朝臣。
心转电念。
他执意留她……或许并非毫无阻力。
或许……她还未走到绝路。
傍晚时分,云袖手捧个螺钿盒子,朝向舒窈走来。
那盒子宝光潋滟,灼灼流转,美得眩人眼目。
舒窈觉得,这样的盒子,应该被放在博物馆里隔着玻璃看,而不是被云袖这么捧着给她看。
正对着螺钿盒子出神之际,忽闻远处一声:“打开看看。”
不必想,也知道是谁来了。
正欲起身行礼,却被萧承璟抬手止住。
他朝云袖递去一个眼神。
云袖会意,轻轻掀起螺钿盒盖。
但见盒中静静卧一座金胎罗盘,盘面镂着三层乾坤,最外圈錾着二十八宿星图,珍珠嵌作星子,银丝掐出天罡地煞。中间一层浮着日月双轮,日轮用红宝石镶成,月轮则是猫眼石磨就,轻轻拨动机关便自行流转起来。
舒窈觉得,这般巧夺天工的物件,应该被拍成照片出现在佳士得拍卖行的画册上,而不是像不要钱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萧承璟瞥见她眼底划过一丝惊艳,便知这物件合她心意。
当下拿起罗盘往她掌心一塞。
金器贴着肌肤激起战栗。
她垂颈盯着罗盘,轻声叹道:“陛下何苦费这些心思……”指尖划过指针,她看着指针颤巍巍地指向八方方位,声音渐渐低下去,“臣女久居方寸之地,要这观天测海的器物做什么?”
“窈窈,莫说丧气话。”他声音像浸了温酒,“这是朕予你的承诺。朕说过,山河万里,无垠江海,终有一日,携你一一踏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