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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

“殿下,”她抬起眼,看向萧望卿,“圣旨已下,抗旨不尊,便是授人以柄。”

萧望卿的唇抿得更紧了些。

“北疆军务紧要,殿下需得坐镇。此时返京,凶吉难料,”她用舌头顶了顶腮帮,继续道,“新帝初立,根基未稳,正是需要安抚各方的时候。殿下若此时回去,或许反而安全。”

这话半真半假。

新帝需要安抚不假,但更需要立威。一个手握重兵、曾与他不睦的皇弟,无疑是绝佳的靶子。回去,是赌萧翎钧暂时不会撕破脸皮,赌他还需要北疆的稳定。

留下,则是明目张胆的对抗,萧翎钧有无数理由可以发难。

萧望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那你呢?”他又问了一遍。

沈知微垂下眼睫,看着自己放在石桌上的手。这双手,曾经被萧翎钧握在掌心,一笔一画地教她写字。

“我若留下,便是殿下的负累,”她轻声说,又觉得好笑,弯起眼睛,“新帝的相思之苦因我而起,我在此一日,殿下便多一分忌惮,北疆便多一分动荡。”

“我回去。”

片刻死寂。

连趴在窗台上假寐的黑猫都动了动耳朵,抬起头,金色的竖瞳望向这边。

萧望卿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很轻地吐出一口气。

“你想清楚了?”他一直绷紧的肩膀塌陷下去,声音干涩。

“嗯,”沈知微点头,“劳烦殿下安排人手,送我回京。”

她答应得很快,几乎没有犹豫,也不需要犹豫。

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好。”

车轮碾过官道。

马车内,沈知微靠着车壁,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荒原景致。

萧望卿坐在她对面的位置,自三日前离开凉州大营起,他的话就更少了。大部分时间只是闭目养神,或是看着某处虚空沉默。

国丧期间,沿途驿站皆挂白幡,气氛沉重。他们的车队并不张扬,但护卫精干,车马精良,明眼人一看便知非同一般。每至驿站,早有官员候着,态度恭敬乃至惶恐,安排上房热水,不敢有丝毫怠慢。

萧望卿对此习以为常,往往只是略一点头,便径直入内,将一应交涉留给随行的副将。沈知微跟在他身后,能感受到那些地方官员探究又敬畏的目光,在她这个看似随行的女眷身上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

她依旧是他老师的身份,但此刻同行返京,这层身份便显得格外微妙。

无人敢问,无人敢议。

行程很紧,几乎昼夜兼程。萧望卿似乎急于赶回京城,又或者是想尽快面对那无法回避的局面。沈知微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跟随。

直到马车行至一处山隘,路旁有清溪蜿蜒。人马皆疲,萧望卿下令暂歇片刻。

沈知微下车透气,她走到溪边蹲下身,掬起一捧清凉的溪水拍在脸上,倦意稍减。

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溪边的鹅卵石上。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水面投下晃动的光斑,刺得她微微眯起眼。

就在这一瞬间,某个相似的画面猛地撞入脑海——也是这样的溪边,阳光,水声,只是身边似乎还有一个人影,笑着说了句什么。

她维持着蹲姿,手还悬在半空,水珠从指缝间滴答落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擂动起来,撞得胸腔生疼。

不是模糊的感觉,而是清晰的画面,带着声音和温度。

冰冷的湖水裹挟着她下沉,水草缠住脚踝,窒息感扼住喉咙。推她下水的那只手,腕上戴着一枚熟悉的玉扳指……是太傅林文远。

紧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