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紧握的双手却也一再口是心非把他人的温柔用力往外推。无以名之的自虐兴许是自幼来自家族的羁绊,但那是他最无法理解同时也是最不想去理解的产物。
从小便被??弃的他有权选择过上无牵无挂的日子,他凭什么要为了去包容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而将自己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知不觉琴声乱了,遽收的十指愕然压住颤弦之时还收不回纷飞的心绪,推凳起身拿过烟管,葛东慎走到城堞前眺望起远方,未髻的发在风中飘散,皓白的衣袂翻飞若蝶,不世风流共雪天一色。
薄白的烟雾轻喷出唇,迷乱的眼神逐渐沉淀了下来,赶在部下接近当口,他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自信悠然。
「葛爷,云七离开安南集了。」出声的布衣男子一身深灰色的劲装风尘仆仆,风疾厉距离葛东慎有五步之遥,左手习惯性扣在刀柄上。
倚着城堞葛东慎低头抽了口烟表情颇漫不经心,「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据乌洛儿兄弟传来的消息,其余被软禁的人一听闻云七离开便开始蠢蠢欲动,还扬言要葛爷给他们一个交代。」
「还回来做什么呢?十三寨已经没有他们容身之所了。倘若他们急着报效家国的话,打前锋的战士至今尚缺几名……呵呵,不妨让乌洛儿去探探他们口风,之中有些人云派的色彩没那么重或许多少还能为我所用。总之,愿意为安南集挺身而战的人便让他们转往他处待命,自然有他们大显身手的机会。」
对葛东慎的话风疾厉不曾有过质疑。颔了首,只听他进一步问道:「至于云七的义弟何超然,请问葛爷打算如何处置?」
「说到这个天水寨寨主……此人性情耿直忠厚倒也不失为一条热血汉子,嗯嗯嗯,劳驾风兄弟亲自跑一趟安南集将何超然接来此地,这场大义灭亲的高潮戏可少不了他啊!还有交代下去,云七若欲上苍云寨请山下兄弟不要阻拦让他一路畅行即可,后头的事我自有安排。」
「知道了,那么我即刻便启程。对了葛爷,我不在的这段期间,您身边是否需要加派人手保护?」
「犯不着,单凭云七一人之力想动我恐怕还是痴心妄想,不过段春雨那边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龋 钩烈髁艘换岫?,葛东慎忽然神情一凝,「风兄弟,出寨之前找几名心腹设法潜进琅琊散播段春雨意图造反的谣言,葛某非逼得他假戏真作不可。」
「明白,这就去办。」
望着风疾厉的背影远去,葛东慎的目光不由得深了。
有所图的伸出援手最后换来了烈士的热血肝肠,披肝沥胆替自己卖命的人倘若知道信任竟是建立在如此丑恶的事实之上真不晓得会做何感想?
先达笑弹冠,休向侯门轻曳裾;相知犹按剑,莫从世路暗投珠。
几不可闻的叹息轻轻逸出唇隙,越是单纯的对手能让这颗心牢牢记住跳动的感觉,还活着吗?
腾空的轻烟迷蒙中隐约穿透记忆,葛东慎缓缓闭上双眼,蓦地想起了一些精彩的故事。
秋 ※ 之 ※ 屋
若非宇文琛告知囚牢所在,楚曦作梦也没想过会跟韩子江在这种地方重逢。
遍体鳞伤近乎血肉模糊的形容像是乍才历经人间炼狱归来,望着地上那对残破而瘫软的四肢,楚曦一时怔然无言。
与他相识至今多少日子了?
清狂的年少,落拓的青春,他与日攸,是一起从白城带出来的回忆。
从前琅琊还叫白城的时候,韩子江是他最信任的副将。在他的认知中,一起并肩作战的两人虽谈不上默契无间却也曾是浴血患难的好兄弟。尽管事过境迁,他依然不明白…不明白过去沙场上相互扶持的同袍何以性情大变、何以反目成仇演变至陷入一路逼杀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