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奚几乎是踉踉跄跄地跌下山,听说闻江带着妻儿去了松丘城游灯会,他一路寻过来,大街小巷静得出奇,哪有半分办灯会的热闹气氛?
心中的预感愈发不妙,终于,他看见了满地狼藉。
倒塌的房屋,堆积的砂砾,地面上纵横交错的裂纹,跌坐在一座民宅后惊魂未定的谈盈,和她怀里被死死禁锢着、已经哭不出声的闻瀚。
再望向前方,三道站着的人影被一盏莲花灯映亮,地上瘫着被破开后背的许云漪,而闻江……
段南奚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视线被起身的卫栖山牵动,心念一转,他定定看向卫栖山脚边那一滩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折断的玉牌露出一个角,幽幽亮着淡光。
段南奚跪在地上,端在身前的两只手颤巍巍地抖动着,迟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愤然扭头,看向聚在一起的三人,尽管已经失去了理智,无边的憎恨也不知道该落在谁的头上。
“为什么……”他咬牙质问,“为什么偏偏是今夜……偏偏我不在的时候……”
周雪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轻蔑地嗤道:“你在又怎样?”
“至少我可以替他去死!”
“那你就去死吧。”
被当成了怨气的发泄口,周雪芥一脸晦气,“赶紧的,说不定下去之后还能跟他一块投胎畜生道。”
辛眠拿细棍戳他,他闭了嘴,把脸扭向一边。
段南奚不会说什么难听话,被周雪芥呛了也不还嘴,只是身子抑制不住地发着抖。
“段师兄,为了这种人去死不值得。”
“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师尊啊……”
段南奚痛苦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渗血的眸迎上辛眠的目光。
“你知道吗师妹,我曾想着,既然我没有
机会和你在一起,默默守护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那时我阻止你杀卫栖山,后来自作主张替你认罪,亦是怕你冲动之下因为不值得的人而伤了自己……”
“师尊是该死,但他身后还有闻家,闻家如今定然也知晓了此消息,不日便会找上山来,那时你又要怎么办?”
周雪芥抱着胳膊:“怎么办?我倒想看看那闻家还敢悖逆了我父亲的面子不成?”
“你能让她永远都待在你的寝殿那片方寸之地吗?”
段南奚厉声喝问,噎得周雪芥没了话说。他又看向辛眠,“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杀了闻江,闻家人又会天涯海角追杀你,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辛眠许久没出声,静静地听着,待段南奚如此问了,才道:“是呀,这就是我想要的。师兄,我想要的,只是闻江死而已,我就是要他为我的家人偿命。”
“还有,今夜不是我要杀他,是他先要杀我的,不信……”
听见由远及近的稚童哭腔,辛眠勾起唇角,“不信,你可以问问他。”
闻瀚趁谈盈不注意从她怀里挣脱,捏着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跌跌撞撞冲过来。
“你们都是坏人!我要杀了你们,替爹爹和阿娘报仇!”
没人拦他,很快就跑到了辛眠身边,手里的石头还没来得及抛出就被辛眠拎住了后衣领,两脚凌空。
“闻瀚是吧,你跟这位哥哥讲,是不是你娘先举着刀子要杀我的?”
闻瀚胡乱踢着脚:“爹爹说,你是个坏的,你会抢走阿娘的东西,他们要教训你,我在一旁等着阿娘……”
后面追上来的谈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冷着脸教训他:“骗人!明明是你爹娘抢了别人的东西,还要杀人灭口,他们才是坏的!”
闻瀚哇哇大哭:“你胡说!你胡说!”
听到这些,段南奚也大约知晓了今晚之事的起因,垂着头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