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恙猛地俯身,以吻封缄她那锥心刺骨的话语。他悔极了,怕极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如同深渊中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席卷、吞噬。心底无限涌出无助、迷茫,仿佛骤然被全世界遗弃,在茫茫无际的深海中彻底迷失方向。
“夜明珠,我错了!你别丢下我!”他的眼泪砸落,一滴一滴,滚烫地落在她的脸颊,与她的泪水混在一起,蜿蜒而下。
“卿卿,卿卿。对不起!对不起!”他胡乱地吻着她,失了所有的章法。
“吾妻,吾妻。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求你!”得不到她的回应,这位驰骋沙场、八尺有余的将军,此刻竟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双臂将她箍得死紧。
叶倾华的心,终究是软了。她的长生,向来意气风发,何时这般卑微脆弱过?而她却咬着牙,没有松口,若是轻易掀过,必有下次。
“原谅我!夜明珠,卿卿,吾妻,你原谅我!”安无恙越抱越紧,好似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或者,你罚我吧,打我骂我都行!”
叶倾华轻叹,语气软了下来,“怎么都行?”
“怎么都行。”安无恙如蒙大赦,眷恋地蹭着她的颈窝。
她想了想,“成婚前,不许再碰我。”
安无恙身体猛地一僵,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与哀求,“换一个,行不行?”他想她,夜夜都想得发疯,这惩罚比打他半死还狠。
“你说呢?”她幽幽开口。
安无恙颓然垂首,认命道:“……我知道了。”忍吧,忍忍就好,婚期也近了。
“还有下次吗?”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他怎敢还有下次。
叶倾华终于抬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脊,“好了,回去吧。”
“不回。”安无恙嗡声道,带着浓重的鼻音,“夜明珠,我害怕。就让我抱着你睡,我什么都不做。”
叶倾华无奈,顺便吧,反正难受的不是她。“那你松开些,热。”
翌日清晨,薄雾未散。叶倾华去上衙,还未走到云府,便瞧见一道颀长身影斜倚在青灰色的墙边,正是云舒。
见她的马车驶近,他直起身,哑声唤道:“阿倾。”那嗓音带着明显的疲惫与干涩。
叶倾华跃下马车,行至他前面。只见他茶白的外衫已被晨露沾透泛润,也不知在这等了多久。
“你怎么在这?”叶倾华明知故问。
“等你。”云舒坦然应答,目光紧紧锁着她。
““等我作甚?府里正办着丧事,你该忙得很,快回去吧。”说罢,叶倾华就要转身离开。
她果然还在生气,如此疏离。云舒忐忑之余,又有些庆幸,至少证明她还在意自己。
在她转身之际,云舒忽然伸手,擒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轻声道:“对不起!”
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有真挚的歉意。
昨夜离开仁恩侯府时,他便想通了她生气的结症所在。刻意的欺瞒固然伤人,但那种无声无息、根植于潜意识里的轻视,才真正刺痛了她的骄傲。
只是,如今的他已失去夜闯深闺的资格。他惶恐得一夜未眠,唯恐这裂痕会让她就此疏远,连朋友的情分也难以为继。
这一晚,他反思了许多。她真的会不同意吗?也未必,她是心善,却不是烂好人。只要说清其中关键,她定然也是同意的。
是以,天未亮他便等在了此处,只为求得一个原谅。
叶倾华回首,那双眼的血丝较昨日更甚,憔悴不堪。心一紧,她轻呼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心疼,“这会儿时辰还早,当没什么人来吊唁,回去再好好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