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直直刺向王奇,声音冷冽:“目无疾苦,妄加指责阻人施救,此非仗义,实为作孽!”
言罢,她不再停留,拉起黄将军的绳子,匆匆拨开人群,向车马行快步走去,留下身后一片议论纷纷。
老郎中捋着胡须,转向那半路杀出来的锦衣男子,语气平和:“这位公子,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这位女郎于儿科一道,确有见地,老朽亦受启发。”
这下王奇脸上彻底挂不住,用折扇狠狠点了点沈鱼离去的方向:“牙尖嘴利!下回撞见,定要好好教她规矩!”说罢悻悻然拨开人群,也遁入喧嚣。
沈鱼并未听到王奇那番狠话。她远远瞧见祁渊已站在车马行门口,目光似乎正投向这边,忙敛去脸上的怒色,快走几步。
祁渊缓步走近,目光在她微红的脸颊和尚未完全平复的气息上停留了一瞬,状似无意地问:“去凑了什么热闹?”
沈鱼立刻又戴上了那副平静自持的面具,目光低垂,看着黄将军的头顶,语气刻意放得平淡无波:“没什么,就在这边儿随便看看,没走远。”
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般大惊小怪,更不愿让他以为自己初来乍到就惹上了麻烦。
祁渊也不追问,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接受了她的说辞。
“走了。”他简短道。
二人步行前往目的地。
随着青石板路渐窄,空气中湿润的水汽愈发浓郁,人声也由市集的嘈杂,逐渐转变为另一种更粗犷、更繁忙的喧嚣,他们抵达了此行的第一个重要渡口——东川渡。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河面宽阔,黄色河水翻滚着,卷起浑浊的浪花,气势磅礴地向远方奔流。巨大的木船停泊在宽阔的河面上,桅杆如林,高耸入云,帆影蔽日。
空气中充斥着河水、鱼腥、汗味和桐油混合的浓烈气息,有的船只满载货物,船身吃水很深,正待启航;有的则靠在码头,苦力们喊着震天的号子,正奋力卸货;衣着光鲜的商贾在岸边高声谈笑,指挥仆役;穿着奇装异服、操着不同口音的行人更是随处可见。
包着头巾的异域客商、风尘仆仆的江湖艺人、身背书笼的学子、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哭闹声汇成一片蓬勃粗粝的画面。
祁渊叮嘱沈鱼留在原地看行李,自己走向码头边一群正围在一起大声交谈的船老大,去交涉船期和价钱。
沈鱼百无聊赖,目光又被渡口一角的热闹吸引过去。
一位头发花白、满脸风霜的老手艺人坐在小马扎上,枯瘦的手指正飞快地揉捏着一团彩色的面团。
搓、挑、剪,不过片刻功夫,一只栩栩如生、鳞片分明的赤红鲤鱼在他指尖活灵活现。那鲤鱼仿佛下一刻就要摆尾跃过龙门,围观孩童妇人啧啧称奇。
沈鱼也看得入了迷,她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手艺。
她忍不住走近些,看着老人又捏了个憨态可掬的绿毛龟。
老人暂歇抬头,见面前停了个面善清秀的女郎,咧嘴一笑,露出缺颗的门牙:“女郎喜欢?”
沈鱼由衷点头,声音里带着一种真诚欢喜:“真好看,活灵活现的。川州真是个好地方,处处有能人。”
“嗐,”老人手上动作不停,又飞快地捏起一团绿面团,“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吃饭本事,混口饭吃罢了。”
他见沈鱼面色新奇,便来了谈兴,一边手指翻飞地捏着,一边扯着嗓子道:“瞧女郎像是外乡人,可知后天就是咱们东川渡一年一次的‘龙王祭’?那可是个求风调雨顺、行船平安的大日子!到时候这渡口才叫真正热闹!舞龙舞狮,唱大戏,放河灯灯祭河神,十里八乡的人都往这儿涌!我这小摊,也得赶着捏些应景的玩意儿哩,龙王爷、鲤鱼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