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七零八落,在场的人皆为这变故错愕不已,一时间议论纷纷,夏今昭无畏地接受来自周围的打量。
夏凝岚的肩头落下几片白,她不可思议仰头,就见眼前人不厌其烦地揪扯花束,然后扬向半空。
分不清拂在脸上的是雪还是花,只听一声冷笑。
“人还没死,就急着给她上坟?”
见周围宾客面露惊骇,夏凌生怕夏今昭落了面子,刚想上前阻止,一道突兀的咳嗽声打断她们。循着望去,夏雪枫在吴妈的搀扶下走来,人群自动让开细窄的道。
“今昭,你这是什么意思?”老人攥住拐杖,鬓角的斑白落了雪,看起来冷硬无情。
见到她,夏今昭身形未动,指缝沾染碾出的花液,连带她的喉咙糊得黏腻:“她没死,不需要你们殷勤。”
额前细碎的发遮住她的眼眸,阴鸷森然的眼眸更显薄情寡义。大多时候她气质如此,兴许受到葬礼悲观的感染,夏今昭与周身无形隔开屏障,麻木到格格不入。
说完,她把长茎扔向墓碑,堆放的花束因此栽倒掉落,一片狼藉之下,人群发出低呼。
谁也没想到,向来冷静从容的夏今昭,会在妻子尸骨未寒时大闹葬礼。看向她的目光,有同情可怜,也有不解疑惑,更有嘲讽她装腔作势故作深情。
夏雪枫被此举气得不轻,拐杖频繁地敲击地砖,厉声呵斥她的所作所为:“今昭,什么场合分不清吗?你真是把夏家的脸丢尽了!”
女人充耳不闻,簇簇菊花零落花瓣,细碎地洒落在地,为暗沉肃穆的阴郁添了明艳。从夏凝岚的角度,瞥到夏今昭泛红的眼尾。
心底浮现兔死狐悲的哀戚,她起身从后抱住夏今昭,阻止对方继续发疯:“姐!大姐,你清醒一点!”
“滚——”接连几日消沉,夏今昭力气不敌,尾调破音嘶哑。
跌落一旁时,离得近的人慌忙让出身位,免得这位大小姐发疯波及旁人。夏雪枫终于忍不住,把手杖扔到她身上,气得浑身发抖:“你是要害死小乖吗!”
“人走了还不让她安生,到底什么居心?以前让你多疼她关心她,你当耳旁风,真是造孽啊!”
“丢人现眼!谁把她叫过来的!关回房间里好好反思!”
“放开我!”夏今昭挣脱,掌心触及墓碑,冻得她本能缩回手。
一番话揭开她多日来不愿面对的伤痛,她下唇咬得泛白,用尽全身的气力支撑,踉跄站起来。
“我要是小乖,非恨死你不可!”
紧接着一句,让夏今昭身形僵住。她缓慢转头,对上夏雪枫浑浊的眼珠,淡泊到冷眼旁观的目光,心被刺了下,痛得不得不躬身缓解。
她确实该恨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狂妄到认为明希心里有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轻视这场变故的后果,如果不是自己松懈让人抓到把柄……
可惜没有如果,明希已经死了。
振聋发聩的一句话。
眼尾落下的雪被体温融化成水,像含住不肯掉落的泪。
抓住机会,夏凝岚冲身后的帮手递眼色。一行人抱住失魂落魄的女人,离开了陵园。剩下的人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这场被打断的葬礼是否继续进行。
到底疼爱最宝贝的孙女,夏雪枫示意吴妈:“找个心理医生疏导一下,今昭也不容易啊。”
与她交好的朋友上前开导:“再怎么样都是舍不得明小姐,夏老太太别为此气坏了身体*。”
“是啊,感情深厚得让人羡慕。”
“夏老太太是看着心疼,未必真的想罚大小姐。”
“……”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夏雪枫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向空荡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