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算去,最后都是要打一架,那他就不浪费时间去听和分析了,反正有军师那聪明人在,他负责动手就是了。
“对了,您之前说的那种,病人能吃、用多了也不上火,很甜的糖叫什……”
李知野话没说完,身边的老人家突然拧眉、着急地往拒马那边两步:“哎你当心些,那么高别给小宝摔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李知野瞧见一个高高壮壮的年轻汉子,正扶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幼童爬上了一匹栗色的乌蒙马。
这是苗地特有的一种矮马,小而健,尤善跋山陟险,据说它们背负很重的东西都能如履平地。而且很好养活,不用精饲,随便吃点野草根都能成。
最关键,是乌蒙马能在崎岖的山道上日行百里,因而蜀中很多商人都爱用它。
身边这位老爷子,就是常年来往苗疆的一位“马伙头”,这是苗语的音译,大概就是“马帮头子”的意思。
老爷子手底下常年带着十来人和三十匹马,由北向西南穿过整个苗疆,贩售中原的茶盐,也带些蒲干、勐腊的舶来货回来。
而他叫唤提醒的那个汉子是他的儿子,也是马帮里的哨头,平日里只管着探路、避险,也通医理。
至于小宝,则是老爷子的孙儿,粉雕玉琢一个小男孩,眼睛大大的。
“摔不着。”
较之老爷子,小伙儿要寡言许多,脸一直是紧绷的,也不怎么见笑模样,可看着幼童的眼光很温和:
“马帮的孩子,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这话倒也对,老爷子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见他们爷俩玩得挺好,小家伙也不见怕,便后退了两步。
一转头正迎上李知野探寻的目光,老人便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叫您久等。”
他取出腰间的铜烟锅、放在脚边磕了磕,又指远处的哨头和小宝:“娃儿带娃儿,我总不放心,对了,您刚才问的是……?”
李知野笑着摆摆手,问糖,也是因为他发现漂亮哥哥其实挺怕苦的,但总喜欢强撑着不说。
先前也是听这马伙头天南地北讲他经历时,偶然提过一句,说苗疆有种糖果子好,这才想问一问。
不过现下看着那边的哨头和幼童,李知野是又忍不住要追问:“您这……带这么小的孩子走马?”
马帮不说千难万难,但山里路终归难行,那孩子虽说已能坐在马背上,可在年岁上,总不满周岁。
没想,马伙头听他这问后叹了一口气,“这不,正带着这爷俩去寻他娘呢。”
“去……寻?”李知野没听懂。
马伙头想了想,拉着他往旁边走了走,似是不想叫那懵懂幼童听着他们的对话:
“苗疆兴走婚,将军您知道么?”
走……走什么?婚?走婚?
李知野的眼睛略放大了些,头摇成拨浪鼓。
“您刚来,这不晓得也正常,苗人与我们是大不相同的,我们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却是要放青年男女各处游方的。”
“游方?”
“您没见过吧?”马伙头扬扬眉,“每年三月开春、五月入夏,再到七月圣节,江边和各处山上,随时可以听见苗人对歌,有些嗓门俏的,那家伙,可能唱三个日夜。”
这样的场面李知野当然没见过,但——
“您说的这不是对歌么?我在风物志上瞧过,那所谓‘游方’又是什么?”
马伙头一愣,而后哈哈大笑,“我的将军,游方对歌本为一体,游方说的是姑娘小伙能自由出来,唱歌对上了、瞧顺眼了,自然就到谈婚论嫁了。”
这下,李知野的眼睛瞪得更大:不是,怎么就、就到谈婚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