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对智能机的使用不算精通,聊天记录里多是“这几种食物一定不要吃”、“专家教你如何养生”和长条语音,宁遂有时回复不及时,宁兰也不在意,还是继续转发“家里有这几样东西要小心了!”、“晚睡的危害比你想得多”。

宁遂又发了一句“天气凉了,早晚出门多穿点”,把手机收回口袋。

公交车开回城中村,车上已经不剩多少人。宁遂今天倒是记得不能轻易出现在柳韵面前,他下了车就向家的反方向走,打算去买点菜,自己随便做点东西吃。

夜色弥漫,月朗星稀,路灯将宁遂的影子变形拉长,宁遂走到街尾,不期然碰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啊。”

他有些意外,关之裕听到声音,慢慢转过头来。

宁遂心情好,脚步轻得快飘起来,他几步走到关之裕面前,伸手在包里掏掏掏。

“给。”那支被宁遂捏来捏去带来带去的药膏被宁遂递过去,“早上就该给你的,我竟然忘了,看来人在早晨会变傻。”

药膏是宁遂特意买的,很新,只瘪了一个小角。关之裕抬起眼睛看他,宁遂背着光,面容不甚清晰,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以为关之裕不想要,又向前走了一步,“早上晚上都要涂的,我也用不到,你拿回去吧。”

关之裕喉结上下滚动,嗓音艰涩:“……宁遂。”

“啊?”宁遂歪歪脑袋。

他们静静对视片刻,关之裕抬手接过药膏,他说:“谢谢。”

关之裕脸上是未褪的淤青,身上是单薄的衣物,他孤零零坐在街尾,比起流浪汉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本以为只有一轮月亮会平等地照耀他,可月亮也不会给他回应。

宁遂扬起一个笑容:“没事,不要那么客气呀,你一直在对我说谢谢。”

手机滴滴响了一声,应该是宁兰回了消息。宁遂把手插进兜里,又对关之裕笑了一下:“我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小心感冒。”

关之裕稍稍坐直身体,他紧紧握着那支药膏,眼中有一丝浅淡到微不可察的笑意:“明天见。”

宁遂点点头:“明天见。”

明天他回饭馆打工,关之裕回工地搬砖,他们中午晚上都会见面。

路灯一点点把影子拉长,关之裕只能看到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宁遂裹紧身上的外套,想,晚上吃什么呢?老邓炖的排骨汤还有一些,要不再下点面条吧?

柳韵早上有事不在店里,临近中午才回来,宁遂这一上午洗菜备菜打扫卫生,忙得脚不沾地。柳韵回来了,他来不及歇一口气,又到了中午上人的时候。

柳韵去后厨洗了把手,走出来系围裙、戴手套,站在几大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后面,和宁遂一样拿着大钢勺。

中午要比晚上忙得多,几人都有着这样的共识,所以整个上午,他们实在是分不出精力做别的事。

现在人不多,柳韵忙碌之余,还有空闲和宁遂搭话:“昨天没乱跑吧?”

“没有。”宁遂仗着忙碌的时候不会和柳韵对视,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听姐的,在家睡了一天觉。”

难道昨天多睡的十分钟就是在为这句谎言做铺垫?

柳韵很欣慰:“这才对。要是饭馆能多赚些,我就再招一个伙计,每周给你放两天假。”

柳韵每个月给宁遂开的钱并不少,虽然是单休,却隔三岔五就允许宁遂晚到,直说让宁遂多睡会儿再来。宁遂生命中只有一段亲情,他不懂亲缘,笨拙地以他的方式把柳韵当姐姐看待,默了默,他真心实意道:“韵姐,你才应该多歇歇。”

廖华柳韵可以说是全年无休,只有春节时会回家探亲,多休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