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欺瞒王爷——陛下体内所中之毒已扩散至全身。若是用各类汤药补药吊着,还可以勉力支撑一年半载,但若一个不当心——一切只看王爷的打算。”吴尚正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样的回答让萧磐很是满意。他眯了眯眼,淡然开口:“本王明白了。”
“吴奉御兢兢业业,乃本王身边的第一得力之人。待来日,本王定会为你加官赐爵,厚赏你全家上下。”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吴尚正剧烈地战栗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畏惧,随即惶恐俯身:“……臣不敢居功。”
萧磐笑了笑,面上神色势在必得。一旁的吴尚正深深垂眸,袍袖中的手指暗暗握紧。
*
除夕宫宴素来是隆重而热闹的,大殿之内处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一向不近酒的萧凛也破天荒地饮了几杯。
容棠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舒展,唇角含笑,显然心情不错,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焕发,再不复先前病着时的虚弱。
她复又看向殿内下首,却见歌舞升平,烛火璀璨,把整座大殿映照得亮如白昼。丝竹管弦的乐声之中,容棠向着萧凛举起酒盏,说道:“臣妾敬陛下一杯。”
萧凛笑着举杯,向着她比了比。几盏酒饮下,他双颊漫起一层薄红,眼底也多了几分朦胧的醉意。
容棠饮尽杯中的酒,思绪不自觉有些恍惚。除夕过后便是新的一年了,而按照前世的发展,萧凛会在这一年的深秋崩逝。
一想到此事,她便觉得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揪得生疼,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恐慌。她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事到如今,容棠不由得问自己。她如此惧怕和担心,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萧凛?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想到萧凛命运的罪魁祸首,她握着酒盏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先前那不真切的呓语想来并未被萧凛放在心上。可她究竟该如何说,才能让他深信不疑呢。容棠的目光投向下首,看见萧磐正在与身畔的宗亲对饮,他面色酡红,酒意醺然,眉眼间满是张扬的笑,更多了些肆意和无所顾忌。
她暗暗攥了攥手指,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要流露出怨愤而憎恶的表情。
一旁,萧凛缓缓收回目光,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
容棠觉得殿内有些窒闷,便离席出去走了走。待她回来时,发觉宴席已散,而萧凛显然是吃醉了酒,正被内侍搀扶着坐上了步
辇。
“陛下怎么醉了?”容棠眉头蹙起,问道。
程良全低声道:“许是今日年节,陛下心中高兴,便多饮了些酒。”
“陛下前些日子才养好身子,今日哪里能纵着他醉酒?”容棠止不住话里的担忧。
“这”程良全噎了噎,绞尽脑汁道,“实在是因为陛下执意如此,奴婢们阻拦不住。”
容棠抬手摸了摸萧凛的面颊,替他把斗篷系紧,说道:“陛下才吃了酒,若是被冷风一扑,只怕明日会头痛。先让福宁殿的人准备好醒酒汤吧。”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
待御驾回了福宁殿,宫人们有条不紊地服侍萧凛喝下醒酒汤,又饮了些驱寒的姜汤,再去后殿的浴房沐浴更衣。
待收拾停当后,程良全带人扶着萧凛在床榻上躺下,盖好衾被。容棠不放心,便没有急着走,而是在他床边坐下。
萧凛刚刚沐浴过,身上缭绕着的酒香散去了许多。他安静地睡着,眉宇间皱起一道淡淡的褶痕,容棠看着,忍不住抬手轻轻抚平。
她盯着醉酒的他,心想天子果然不是常人,即便醉了酒也不会有任何异样的举动,不会胡言乱语,只是直接昏睡过去而已,